大雪仍在扑簌簌地下着,天地苍野,一片雪白。
江慈跟在卫昭和平叔身后,在齐膝深的雪野里跋涉。她虽轻功不错,但内力不足,真气难继,没多久便被那二人拉下十余丈远。
这几日她服侍卫昭,时刻提心吊胆,更未睡过安稳觉,渐觉体力不支。见卫昭和平叔的身影渐行渐远,四顾看了看,呼道:“三爷,等等我!”
凛冽的寒风瞬间吞没了她的呼声,前面二人的身影终消失在白茫茫之中。江慈犹豫了一下,仍奋力赶上,走不多远,脚一软,跌倒在雪地之中。
寒意自掌间袭入体内,江慈坐于地上,眼泪迸出。正饮泣间,忽被一人扛在肩上,风刮过耳际,卫昭的声音寒冷如冰:“我倒想把你丢在这雪野喂野豹,就怕少君不同意。”
江慈嗫嚅道:“我自己会走,你放开我。”
卫昭肩扛一人,在雪地中行进仍步履轻松,他嘴角浮起讥诮的笑意:“若是等你自己走,我们走到明年都到不了星月谷。”
江慈稍稍挣扎了一下,让自己在他肩上躺得舒服了些,笑道:“既是如此,就劳烦三爷了。”
卫昭忽然发力,身形腾纵,如一只雪鹿在荒野中跳跃。江慈被颠得难受,大呼小叫,最后终忍不住泪流满面。
卫昭在一片杉树林边停下身形,笑着将江慈往雪中一扔。江慈脸色苍白,头上沁出冷汗,伏于雪中,不停呕吐。
卫昭啧啧摇头:“少君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丫头!”
平叔赶了上来,看了看天色:“少爷,咱们得在天黑之前赶到红花岗,不然这大雪天的,少爷和我挺得住,这丫头可挺不住。”
“轮流扛吧,还真是个累赘。”
“只怪今年这雪下得太大,马车都走不了。”平叔俯身将江慈扛在肩上,大步而行。他背上负着大行囊,肩上扛着一人,仍内息悠长,呼吸平稳,江慈心中暗自钦服。
天黑之前,三人终赶到了红花岗。红花岗是一处小小集镇,为华朝进入月落山脉的必经之地。现时大雪封路,又已近天黑,镇内看不到一个人影。
江慈被二人轮流扛着行走,已近晕厥,强撑着随卫昭步入客栈,往房中土炕上一倒,胃中翻江倒海,吐了个干干净净。
卫昭面具下的声音阴森无比:“我和平叔去吃饭,回来时你若不把这里清理干净,今晚就给我睡雪地里去!”
江慈有气无力道:“是,三爷。”
卫昭转身与平叔出了房门。江慈躺了片刻,爬起来,将秽物清理干净,又呆呆地坐了一阵,出门向伙计问清方向,走到茅厕内,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稍有迟疑,终闭眼将包内的粉末吞入口中。
江慈行到客栈前堂,只剩了些残羹冷炙,草草吃过,天已全黑。
严冬季节的山镇,即使是在屋中的炕上,也觉寒意沁骨。睡到三更时分,江慈瑟瑟发抖,肚中咕噜直响,终呻吟出声。
卫昭睡在大炕上,冷声道:“又怎么了?”
江慈额头沁出黄豆大的汗珠,声音孱弱:“三爷,坏了,我只怕是受了寒,又吃坏了东西,实在是―――”
卫昭不耐道:“去吧。”
江慈如闻大赦,挣扎着下炕,摸索着出了房门,奔到茅厕,拉到双脚发软,方扶着墙壁走回屋内。可不到一刻,她又痛苦呻吟着奔了出去。
如此数回,卫昭终于发怒,待她回转,起床蹬了江慈一脚:“去,给我睡到外间去!”江慈冷汗淋漓,缓缓步到外间,缩于墙角。
透入骨髓的寒冷让她浑身发抖,肚中绞痛又让她汗如雨下,再奔两回茅厕,她已面无血色,躺于墙角,泪水连串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