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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我企图用我最凶狠的神情瞪着假丰复余，可他却丝毫不在意地回看着我，伸手就是重重地一巴掌。

等了好几秒，我的耳鸣才如潮水般慢慢退下去。我借着这股灼烧的愤怒努力挣扎，可绳子越挣扎越紧。低头一看，绳子上面抹了木油，不留神分辨的话，还以为那是我身上流的血。

我心跳得很快，思索着他们究竟留着我这条命要干什么。我刚抬头松松脖子，假丰复余又一巴掌扇了下来。

&ldo;疼吗?&rdo;假丰复余的声音好像从最微弱的信号电台里隔着层层水墙传了过来。我嘴巴里面可能咬破了，现在不光嗅觉，连味觉里都是铁锈般的血腥味。

&ldo;丰复余，你想死吗?&rdo;不知为何，我突然张嘴说出这么一句话，声音里满是刺骨的寒意。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发出过这样的声音，嘶哑冷酷，就像一条潜藏在草丛里的毒蛇。

假丰复余突然抓住了我的双臂，但不敢用力，反而让我感觉到他的温柔，他激动地对我说，&ldo;你醒了吗?项慈，是你吗?&rdo;

&ldo;你在说些什么?&rdo;我疑惑地抬头，无视已经流到自己下巴的血迹。

他的眼神瞬间转冷，抬手又想一个巴掌，我吓得缩紧了脖子，闭上眼睛。

&ldo;够了!这样打下去，等你们的项慈醒过来，你迟早会被她揍死的。&rdo;

这声音好耳熟。

我睁开眼，欣喜地发现丰叔叔就站在门口，他脸上的疤痕从来没有这么和蔼可亲，不过只是对我而言，因为我能看到假丰复余被吓得抖了一下，高举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ldo;而且这对她们的意识难免都会有损害。不要随便动平衡点，更别说伤害她了，你爸爸没教过你吗?&rdo;

&ldo;嘁。&rdo;假丰复余不屑地抱住自己双臂，脸上满是嫌恶，可还是让出了我面前的位置，让丰叔叔站过来。&ldo;说的好像你有办法能让我的项慈清醒过来一样。&rdo;他挑衅道。

&ldo;我当然知道，你出去。我要跟她说会话。&rdo;丰叔叔看着我，我能看到他眼里的疼惜，和我的丰复余眼中曾流露出的复杂。那种提及他们家史时，义正言辞地说着&ldo;总有人要将教训传递下去&rdo;的复杂。

假丰复余没动。

&ldo;别忘了你的爸爸已经死了。我现在就算是代替他成为你爸爸了。我不介意立点规矩，用点家法。&rdo;丰叔叔的威压就在说完&ldo;家法&rdo;一词的那一瞬间释放出来。

假丰复余&ldo;哼&rdo;了一声，迈步走出了门。

&ldo;带上门。&rdo;丰叔叔补充道。

门被重重关上了。

丰叔叔蹲下来给我松开绑住我手的绳子。他依旧穿着&ldo;回归&rdo;上的西装，不知为何我一下子就卸下了警惕，泪眼模糊中我仿佛又望见丰复余露出他那一脸沉稳的温和看着我，咧开嘴笑起来的模样。这让我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这因为短短一天内不到的巨变而越积越高的委屈和恐惧，在我毫不遮掩的哭声中轰然决堤。

丰叔叔抱住了我，拍着我的后背说，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了。

我没有哭多久就开始觉得头痛。可能是我哭太狠了，有点缺氧。我对自己又好气又好笑。真是窝囊废，连哭都哭不好。

&ldo;可不是吗，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大的。&rdo;

谁?谁在说话?

&ldo;怎么了?&rdo;丰叔叔察觉到我的异样，关心地问我。

我揉了揉太阳穴，摇摇头说没什么。正想松松脚踝，却发现脚踝还被绑着，而直到此时我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一个在丰叔叔进门的时候就该意识到的问题。

按照他们所说的只言片语，我们生活的海煤镇只是一个版本，此外还有另外一个版本的海煤镇。那个版本很可能就在雾墙的另一边。或者说是在雾里面的世界。我们这个真实世界的人几乎全被雾世界里的人给屠杀殆尽，除了我，因为假丰复余和丰叔叔都提及过，我是某种&ldo;平衡点&rdo;。

可为什么我们这个真实世界的丰叔叔还活着?他难不成是雾世界的丰叔叔假扮的?

不可能，他刚刚都对假丰复余说了，雾世界的丰叔叔已经死了，他现在就算是假丰复余的父亲。那丰叔叔是怎么跟雾世界里的人认识的，他们又是怎么‐‐

&ldo;你看起来有很多问题要问我。&rdo;丰叔叔笑眯眯地站起身，走到客厅左侧的木长椅边。木长椅上已经空了，只留下几摊扎眼的暗红血迹。丰叔叔看样子很爱惜自己的西装，他抚了抚长椅面，像是清扫灰尘一般，然后坐了上去，身子朝我的方向前倾，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ldo;你为什么没死?&rdo;

&ldo;我们的项慈终于肯开始动脑筋，不再是那个傻乎乎的交际花了。&rdo;丰叔叔咧嘴一笑，我突然开始厌恶他这个神态。他不配拥有和丰复余一样的笑容。我尽力不去想如果丰复余能长大，应该也会是这副神态。

&ldo;你背叛了我们。&rdo;我内心的怒火开始翻腾，可上升的速度没来由地快。我竟然开始觉得他的西装是一种邪恶的象征。

&ldo;别紧张，别激动。&rdo;丰叔叔似乎没预料到我有这么大的反应，他赶紧走过来将手搭在我肩膀上，以为这样就能安抚我的情绪。

该死的是，这也是丰复余经常做的事。而这对我一直都很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