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乐天神光一黯,飞鸟这一身的伤害,一半是落花造成的,一半也是他自己造成的。沉吟片刻,他叹出一口气:“够多了,不要再伤害,现在你需要的是幸福,大哥想看到你能幸福。”
“幸福?”飞鸟苦笑,用手摸了摸自己左侧空荡的衣袖,“那是我不敢奢望的东西。许是前世我造了很多的孽,或者杀了很多的人,需要今生来还,我不会逃避这轮回中的惩罚。”
“不要这么想。”杨乐天与飞鸟并肩而立,语重心长地劝慰:“也许你该试着回到原点,回到你最初闯荡江湖时,ziyou自在,桀骜不羁的样子,那么你将找到快乐。”
飞鸟嗤之以鼻,没有说什么。他还能回得去么,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岁月的沧桑已经在他的脸上雕琢了痕迹,留下了皱纹。回去?年少气盛?浪子心xing?不谈感情?哪一点是现在的他能够做得到的?
“杨乐天……”
在他们兄弟身后,一个陌生的声音由远及近。但是,对于杨乐天来说,这个声音又似曾相识。
“怎么是你?”玄魂剑在背后震颤,杨乐天回过头,映入眼帘的人立时令那把躁动的剑安静下来,只剩诧异:“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是啊,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没有死。”那人一身藏蓝se的道袍,长发用一只木簪简单的束起,右手一把浮尘垂着长而洁白的毛,轻轻向左臂上一搭,微微躬身:“杨乐天,久违了。”
“你这一身打扮,是为了逃避我的追杀?”杨乐天挑起眉梢,似有挑衅的意味。
“你说的没错。”道人上下打量着杨乐天,眼中突然有了愤怒的光,“风雪飘摇,一夜灭门。当ri若不是我贪生怕死,怕是再也见不到你这个灭门仇人了。”
杨乐天叹了口气:“你一门的不幸,我深表遗憾,今ri你是想找我报仇的么?”
“你觉得呢?”道人抽出在道袍下暗藏的大刀,指向杨乐天,厉喝:“你觉得我有能力杀了你么?”
“大哥!”飞鸟擎着伏魔刀,挡在了杨乐天身前,低声道:“这种江湖小角se,不如留给小弟对付。”
杨乐天摇摇头,用手缓缓压下了乌黑的刀口,一脸肃穆,“许慕白,你当ri便是我的手下败将了,断刀四子剩下两个,我……”
“错!如今,断刀四子只剩下了一个了……只有我。”许慕白抠着刀柄,大刀向斜后方一划,垂下了手,“不过,我不会找你报仇。因为当初夺幻魄珠,损了两个师弟,是意外;而且师父的死,和断刀门所有门徒的死,也都与你杨乐天无关。”
“你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杨乐天向前走上一步,试探着问。
“哐当!”大刀落地,许慕白将头垂得很低,“我要是有能力,定会一刀宰了那贼人。师父啊师父,您老人家连最后一口气都没来得及咽下,就被贼人用剑齐齐斩了头颅……”
“你看到了那贼人的模样没有?”杨乐天追问。
“没有,我只看到了他带着一张罗刹的面具。后来,我向那贼人砍了几刀,被他刺了一剑,就毒发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全是尸体,全是鲜血……”许慕白双膝发软,无力地蹲下,仿佛曾经残酷的一幕再次浮现在眼前。
他抓着头发,用力拉扯,喃喃:“那些血……那些血凝结在白雪上,都是师弟们的……”
“过去了,都过去了……”吴雨燕缓步上前,拍了拍许慕白的肩头,淡淡吩咐左右,“崔亮、莫烦,带许公子下去休息,他太累了。”
“是。”两名侍从齐声应答,杵剑而立。
崔亮、莫烦这两人是多年来一直跟着吴雨燕的两名侍从。由于吴铭的夫人穆莲早“死”,吴雨燕从十六岁起就开始以无名山庄女主人的身份打理庄内各项事物。吴铭也给吴雨燕找了几名贴身的侍从,一方面帮助女儿处理事务,一方面保护女儿。而吴雨燕在短短一年内,就将自己的侍从的队伍发展到了十几人,其中包括秘密混入的江武兴。
又过了一年,吴雨燕不仅管理无名山庄的内部事物,也开始借着爹爹武林盟主的地位,涉足江湖中的事务。只要是爹和三哥出门不在之时,或是他二人无暇管理的事务,她吴家大小姐都揽上身,事无大小,通通处理得体面得当。
吴铭虽然欣赏这个女儿的才干,但终究碍于雨燕是女儿身,不能托付大任,便指望着那个不争气的亲子吴靖宇——飞鸟。吴雨燕虽当初对二哥有爱慕之情,但她怎会甘心输给男人,便背着吴铭利用她的侍从队,做了很多的事情。
吴雨燕的侍从队人数最多之时不过二十有五,却个个都是jing英,除了江武兴有以一敌百的本事,其他的人也非泛泛之辈,以一当十不成问题。
但是,随着吴铭的倒台,吴雨燕和江武兴过起了幸福的小ri子,她不愿再多管江湖中事,也遣散了身边的侍从队。事过境迁,唯有崔亮、莫烦二人不离不弃,赐金不去,誓死追随着吴雨燕这位女主子。
“走,许公子。”崔亮和莫烦一左一右地搀扶起许慕白。
“嗒!”地一声轻响,许慕白束发的木簪从发丝间滑落出来,跌落在地,一头青丝立时披散下来,及了腰部。
许慕白回过神来,俯身拾起木簪,举着那木簪痴痴地愣着。蓦地,那双悲伤的眸子微微一变,仿佛想到了什么,登时立掌向着木簪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