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县长,夫君他拿到了新货,过几日便要远走卖买她说得颇为悲伤,但陆县长似乎无动于衷。
那么,一路顺风,说得规矩又客气。
她淡淡地笑了笑,说谢谢。
他们每次偶遇几乎不会说太多话,她也不会缠着他,这次算是很多的了。
分别以后,她习惯性地望了望天,似乎他每次从柳楼出来月亮都处在这个位置,不偏不倚。
七月才冒头天气就已经接近酷暑,地面是热的,树是热的,连水也是,什么都是热的,热得人发昏。
县长已经不常来了,婆婆的病好得快,他们开始轮班。
婆婆不是第一次见到县长,但却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样子,灰头土脸,但骨子里透的风度又显得与这土房格格不入。
他说婆婆看上去气色很好
那还得多谢县长的药说的不错,这几日大概是她这么久以来精神最好的几天了。
杨花跑过来抱她,很是欣喜。她知道杨花这十几年走过来最受不得亲人病痛,前些天看到她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估计吓坏了。
老厨娘眯着眼看这俩人站在一块,一个眼神清冷站在一旁,一个笑眼盈盈拉着她,但她似乎熟悉地感受到某种默契,就像她和她老头处在一起的时候,是一种夫妻间的习惯而不再是平常的暧昧。
婆婆摸了摸杨花的头,杨花不明所以,抬眼看到她满头苍苍白发,微笑着说:婆婆以后有空来就好,其他的就交给他吧
即使她这么说,这位老厨娘还是不落一日地来。
除了那日暴雨。
陆越即使顶着伞,肩头还是飘了不少雨,杨花给他拿了条干净的布擦头发,那布很软,上面还有淡淡的脂粉味。
今日怎么起这么早?他问。
她唔了一声说临近天亮的时候打了雷,她在屋里睡听得不真切,雨点小雷声大,将她吓了一跳。
他擦了擦手和颈部,将软布丢给她。
微湿的布落到她头上,扑过来一阵雨粘土的清香和一点点熟悉的墨香。
她瞅了瞅他,打了个哈欠说我再去睡会儿。
杨花再次醒来时雨刚停,雨水沿屋檐而下,滴答滴答。
大厅里没什么人,阴天楼内更暗,陆越和几个伙计在一角打牌闲聊。
杨花坐到一旁,原本只是看着,后来又被拉去打。
杨花打牌一向精明,平日里也没输过什么人,只是有时候因为做做场面,她也要故意输几局,喝几口。
但对上他,杨花却是输多赢少。杨花觉得他是赌性好,明着试她的牌,但她就是次次上当。而且出手的牌没有规律,上一局这个样,下一局就换了样,让她琢磨不透。
他们赌几文钱,但杨花赔了不少,但她玩性大,输六把赢一把也要接着玩。
陆县长笑话她,要是我今后开了赌场,来的人都是掌柜的一样的赌徒就好了,不惜钱。
杨花忙着摸牌,不理他。
傍晚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们才散了,县长离席时兜里的铜钱撞得当当响。
估计是今日下了雨,酒客们一直待到很晚,柳楼关门比平常晚了许多。
杨花因为下午全在打牌,不曾上妆,所以晚上只唱了两曲,但众人仍旧兴致高昂,甚至有个人很捧场,掌声响亮。
那人是城东饺子摊的老板娘,杨花下来与她聊了聊,气氛还算融洽。特别是杨花问她名字的时候不禁惊呼你也姓杨?,于是聊起来更加亲切了。
她闭上了眼,你也姓杨这话也有人这么跟她说过。
刚下过雨的夜晚清凉,她们才聊了一会儿便分别了。
她只让杨花送到门口,杨花也应了,不过后来好像模模糊糊又在厅前见到了她穿过,应该是眼花了。
天上无月,似乎有重重的云层,杨花关门时往天空望了望,估计又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