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什么了,江二云站起来,她把篮子再次捧起来了,说:“吃荔枝吧盛先生,菱月也吃。”
她很美,即便早已经上了年纪因此脸颊干枯,可笑起来可见眉眼的清澈明朗,此刻,献礼一般把那篮子呈到盛星面前去。
“吃吧,”江菱月微笑着戳了戳盛星的胳膊,惧怕他拘谨。
盛星伸手拿了荔枝来剥,是圆而且鲜艳的果子,里头汁水饱胀,泛着白玉石样的色泽,闻起来是浓烈沁人的香甜,像新酿的酒。
“好甜。”盛星鼓着腮,含混不清地赞叹着。
江菱月把粥盛好了,他试图再次请江二云入座,可仍旧没成功,盛星把包子夹在江菱月面前的碟子里头,说:“我吃完就回去了。”
“明儿一起去城南呢,别走吧,不然麻烦。”
“怕在这儿,你们不好聊天儿……”
江菱月握着筷子的手一顿,他把包子夹起来,咬了一口,咀嚼着,眼睛往盛星脸上瞟,忽然笑出声,说:“管那么多呢……吃你的吧。”
他那目光,柔情像波浪,又带着恰到好处的顽皮,与盛星目光相接了,愈发直接地对视。
盛星瞧着他,可不由得手颤起来,要掩饰面颊上的甜蜜慌张,因此借着喝粥的由头儿,把脸埋下去了。
“以后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别饿着自己。”江莲香大约是个满溢怜悯心的女人,她时刻觉得没了父母的江菱月悲惨,因此为他担忧着,低下脸去,说道。
江菱月很安静地应答,点头说“嗯”。
房里头,盛星整理白天在街上买的衣裳用品,他透过打开的窗户,往光线很暗的院儿里望,昏暗的路灯下头,江菱月在江二云身边跟着,往外去。
杏树的巨大枝冠,被丰腴翠绿的叶子填充,成了一把天然的伞,俩人聊着闲天儿,到树下了。
盛星去卧室里开了衣柜,里头是两套整洁的西服,还有棉衣和衫子……事实上柜子有些空,被风吹起一股经年霉味儿。
“为什么把你爹的房子卖了?”江二云问着话,脚步缓慢地往前头挪动着。
地上是被覆上土色的青砖,江菱月瞧着暗光里树冠的阴影,回答:“我需要一笔钱,在城里安家……是前段时间决定的,即使我一直以来没有安家的意识。”
经历和性情使得江二云懂得察言观色,她分析道:“你应该是忽然有了相好的……或者是想成家了。”
“没错。”
“我放心了,菱月,我放心了,有人陪着你,多好啊。”
江二云说起话,总那么轻柔温和,她转过脸看着江菱月的眼睛,还是那样有些拘谨地笑,然后,抬起手揉了揉江菱月的头发。
“人生无常,现在世道不太平,我得好好过日子了,有个喜欢的人,总归算不容易。”江菱月很少见地没躲开,他忽然心平气和地,讲起这样一番话。
江二云不想让他送了,因此留住了脚步,她抬了抬眉角,只轻声地嘱咐:“到订婚结婚的时候要叫我,还是打陈公馆的电话吧。”
她走了,背影不算强壮,因此在宽大的外衣裤里头,整个人都显得羸弱。
盛星觉得夜里风大,于是把窗户合上了,他刚回头,就看见了手臂上搭着西服外衣的江菱月。
“走了吧。”盛星说。
江菱月把外衣扔到沙发上去,他忽然露出脆弱与迫切掺杂的表情,有些深情,又有些忧愁;他要用眼睛描摹盛星的每一寸外貌,及每一分内心。
“已经走了。”江菱月轻蹙着眉毛,说。
盛星忽然就那样急切地上前,温柔箍住了江菱月的腰,笑着,眼睛弯成了拱形。
江菱月疼惜盛星,仿佛他珍贵而易碎,此时,忽然就侧埋着脸,将吻印在盛星的眉心,那一片肌肤触见了湿热的唇舌,要融化。
真的不知羞了,盛星想。
他们面颊温热着,将目光交织,然后便忘却了那些烦心的世事,甚至看淡了早前的快乐,像是丛林无人处舔吻的动物,亦或是山野中放0荡的溪流和鱼。
“是从那时候开始的,”说着话,盛星躲开了炽热目光,他语气一贯地有些冰冷,轻飘飘,说,“过年在我家,你把我扛进屋里,从来没人这么爱我,我感动了。”
“这还感动啊……”
盛星往卧室走了,他忽然有些羞怯地,不想理会江菱月了,可江菱月跟着他;盛星坐到床沿儿上去,一颗颗剥开衣裳扣子。
“你是个姑娘就好了。”
盛星在讶异里,甚至没来得及回话,他收到了一个亲吻,有些蛮狠地,在脸颊上灼烫着。
“在台上的时候就是。”声如细丝,盛星唇边是抑制不了的笑,他缩着脖子,被坐在床上的江菱月揽住,被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