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春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陆鞅,对他道:“谁说本座担心这个了。”对对对,您没担心,您一点都没担心。陆鞅连忙说:“是属下失言,属下的意思是说,咱们的鬼车鸟今日早上吃得太多,飞这么慢容易积食,要不让它们再飞快些?”这下陆鞅总算满意了,矜持地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嗯字。鬼车鸟飞舞着巨大的翅膀,拉着飞车,驶向西方,昏黄的日光在它们的背上抹出一片五颜六色的光,不断变幻。沈望春他们在午时以前来到了琅山上,昨天裴素问告诉他,雪萼芙蓉喜阴,多生长在山腰处,也就是说他们要在山北去找雪萼芙蓉,琅山占地近有二十万亩,要找一株花草谈何容易。况且琅山之上多异兽,多迷障,多怪异,至今千百年过去,没有人能说得清楚琅山上面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危险。飞车落在山北的山腰处,四周部分草木凋零,也有参天高树仍旧郁郁葱葱,枝繁叶茂,将那原本就没劲儿的日光尽数遮蔽,显得此处又有几分阴森恐怖。狂风呼啸,摇动枝叶,有黑色的形状奇怪的叶子纷繁落下,隐约可以听到风中夹杂的异兽吼叫,似乎是在哭泣,又似乎是在狂笑。那几只鬼车鸟离开后,沈望春看向陆鞅,吩咐他说:“陆鞅你在最前面走。”“是,君上。”陆鞅应下。紧接着沈望春又转头对萧雪雎说:“你跟上去,在他后面。”萧雪雎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安静地走在陆鞅的身后。她应该并不知道此次来琅山是为了雪萼芙蓉,沈望春走在最后面,好似无意道:“萧雪雎,本座不会给你任何逃跑的机会的。”萧雪雎没有任何反应,倒是走在前面的陆鞅听着这番话,轻轻叹了一口气,君上的这张嘴真的是太硬了!他很想问问他,君上您这是何必呢?您觉得快活吗?沈望春当然是快活的,只要一想到自己报复了萧雪雎,他就觉得快活得不得了。因为要搜寻雪萼芙蓉,他们走得不快,按理说有三个人,肯定是分开走效率更高一些,但沈望春心有顾忌,只能这样慢慢地来。沈望春看得仔细,确保不错过一丁点的角落,正在此时,被树枝草丛遮挡的地方生出一小团白雾,那白雾像是拥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变换出各种叶子的形状,它从林子深处游荡而来,无声无息,不知不觉间已经将沈望春等人全部笼罩在里面,只听得风声猎猎,树叶沙沙。沈望春看着眼前的白雾,恍惚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幽冥狱中,这是那终年燃烧的湖面上从来不曾消散的白雾,白雾里他受尽了人世间所有的折磨。只是这一瞬的失神,再一抬眼,他前方的萧雪雎与陆鞅已不见了身影。沈望春脚步顿住,微蹙起眉头,环顾四周,眼前的白雾愈加浓郁,像是一团凝固的牛乳,他双目可见的只有他周身。“陆鞅?”他叫了一声,却没人回应。“萧——”他的声音像是卡在喉咙里,顿了一顿,还是叫出那个名字,“萧雪雎?”同样没有人回应,就好像他独自踏入到另一个世界当中,沈望春抬手掐诀,召来大风,眼前的白雾被轻易吹散,而他好像还在刚才的林子里。沈望春留意四周,往前方走去,寻找陆鞅和萧雪雎的身影,他走了两步,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沈道友。”沈望春回过头,见是萧雪雎站在自己身后,她还是刚才的样子,雪白的狐裘披在她的身上,那张脸好像更加苍白。“你……”沈望春眯了眯眼,打量眼前的萧雪雎,半晌后,他啧了一声,讥讽道,“道友?萧雪雎你还真叫得出口。”那个与妖魔势不两立的萧雪雎,有一天居然会称呼魔界的魔君为道友,真有意思啊。萧雪雎站在原地,听到他的嘲讽也不生气,站在那里脾气很好地问他:“那应该叫什么?”叫什么?沈望春愣了一下,也说不上来,曾经他做梦都想的萧雪雎能唤他一声夫君,过了这么多年,发生了这么多事,现在要是听到萧雪雎这么叫他一声,他估计要恶心得把十多年前吃的酒都给吐出来。没有听到沈望春的回答,萧雪雎轻声说:“沈道友,我很感激你的救命之恩。”沈望春立即纠正道:“本座说过,本座没有救你。”萧雪雎反驳他:“我知道你喜欢过我,现在也喜欢。”沈望春眉头紧皱,看看左右,问:“谁说的?要是让本座知道谁在外面传本座的瞎话,本座定要他好看!”脚下的落叶铺了厚厚一层,萧雪雎微微歪了歪头,不解地问他:“你总是这样言不由衷,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