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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ldo;罢了！李君！&rdo;董卓沉声打断了他的话，将手往外一摆，脸上一片凝重，&ldo;放他去吧！本太师虽然执法严正，却也不得不屈意成全他这一片纯孝之心呐……朝中那些以儒学为言行圭臬的名士清流，要是听到本太师今天处置的这件事，应该不会再对本太师横生异议了罢。&rdo;

&ldo;太师大人上遵礼法、下安民心、宽仁大度，真不愧为伊尹、周公一般的贤相！&rdo;司马朗闻言，急忙拉着面上隐带反感之色的司马懿走到亭中，向董卓躬身行礼恭然而道，&ldo;小生等敬佩之至！小生等离府之后，必会向所有人士竭诚宣扬您的如天之仁、盖世之德！&rdo;

董卓听得司马朗这么说，沉凝肃重的脸庞上顿时露出了一丝隐隐的笑容，只是抚须不语。李儒在一旁瞧得分明，只得在心底暗暗一叹，垂眉敛容退了下去。吴茂却似并不领情，只是绷着脸，冷冷一哼，也不开口言谢，任由董毅和好几个西凉士卒将他扭送了出去。

待他们一行人走远之后，董卓在凉席上双手按着膝盖，撑起了上身，深深地叹了一口长气，自言自语道：&ldo;李傕啊李傕！郭汜啊郭汜！你们这两个蠢货在这个时候还是不改西凉蛮兵之习，净给本太师添乱啊！……这洛阳城中的名士大夫、高门世族，哪一个不是在暗地里讥笑我们西凉将士是武夫出身、粗野无礼？&rdo;

&ldo;自从本太师进了京城，废掉那个昏庸无能的弘农王之后，便时时警醒，一直是谨言慎行、恭守礼法，对名士大夫、高门世族亦是谦敬有加，不敢逼之过甚。你们倒好！在阳城县给本太师捅了这么大娄子！&rdo;

他皱了皱眉头，沉着脸向李儒吩咐道：&ldo;你且让人把本太师的训令带给李傕、郭汜，让他俩好生检校！多给本太师杀些关东反贼，少给本太师添乱子！徐荣谨厚稳重，派他前去统领李傕、郭汜等人马，全力剿灭关东诸路反贼！&rdo;

&ldo;在下领命。&rdo;李儒急忙躬身应道。

董卓又向司马朗、司马懿二人缓缓凝望过去，神色忽然变得一片苍凉，悠悠而道：&ldo;尔等兄弟二人可曾都看到了？老夫如今身为太师，人臣之位极矣，却也有许多代人受过、无可奈何之事……难呐！难呐！……老夫也知道，朝野上下有很多人都盼着老夫早日一命呜呼……

&ldo;可是，他们又岂会想到，倘若老夫真的有何不测，这天下顷刻便大乱了！像李傕、郭汜那样的西凉莽夫，除了老夫此刻尚还弹压得住，谁又有这份能耐？他们一直唆使老夫废汉自立，若非老夫始终恪守为臣之道，只怕他刘协现在也坐不到那御座上去，老夫真的只希望成为像伊尹、霍光那样的社稷之臣，借此光宗耀祖、流芳百世。可是这些名士大夫、高门世族，为什么就不能放下偏见，成全老夫的这份心愿呢？&rdo;

说到这里，董卓竟有些情动于衷，微微哽咽了。

见到董卓这般情状，司马懿不禁颇感意外，斜眼一瞧自己的大哥司马朗，却见他又躬身拱手言道：&ldo;太师大人忠君安民的耿耿忠心，小生等已然铭感在心。小生等遵奉父亲大人之命，返回家乡招抚宗族乡亲前来归附，亦正是有感于此，为了向黎民百姓昭示您的宽仁怀远之德！此事还望太师大人恩准！&rdo;

&ldo;好吧！你们刚才奋不顾身救下了本太师的爱妾‐‐这足以见得你们对本太师的一片赤诚之心了！&rdo;董卓沉吟片刻，侧头看了一下貂蝉，右手举起往下一挥，终于给了司马懿兄弟一个明确而肯定的答复，&ldo;本太师就特许你们兄弟二人返回河内郡去招抚百姓。这可是为你们首开的特例啊！其他任何名士大夫的子弟想跟风效仿你们，本太师都绝不答应了！‐‐唔，好好记着，你们前往河内郡的途中，一则要自我保重，二则要早去早回……本太师对你们兄弟俩的胆识才智欣赏得很呐！&rdo;

听到董卓这么说，司马懿和司马朗不由得面露喜色，便急忙向董卓俯身称谢不已。

李儒在旁冷眼瞧着这一切情形，心头纵是极为不满，此刻也只得缄口不语了。

董卓听了司马懿兄弟的道谢，呵呵一笑，向绿竹亭外招了招手，唤来七八名西凉士卒，吩咐道：&ldo;你们替这两位司马公子将他们的书箱抬出去，并护送他们直出城门。&rdo;

司马朗兄弟谢过董卓，告辞而去。他俩刚出花园满月形门口处，却见一名婢女追赶上来，呼道：&ldo;二位公子请留步。&rdo;

司马懿和司马朗闻声，急忙止步，回身看去。那婢女作礼而道：&ldo;二位公子，貂蝉小姐欲来亲送。且请你们见过了她，再走不迟。&rdo;

&ldo;这个……&rdo;司马懿转头瞧了自己大哥一眼。司马朗却是满面谦敬，欠身一礼说道：&ldo;既是貂蝉姑娘有意相送，我等兄弟自然恭敬不如从命。&rdo;

他俩站着等候了约有一盏茶的工夫，便见貂蝉轻移莲步，迎面而来。她身后跟着一名婢女，双手托着一方紫檀木匣。

走到司马朗兄弟面前，貂蝉含笑欠身一礼，谢道：&ldo;刚才多亏司马公子仗义相救。这份大恩大德，小女子实在是难以为报……&rdo;

&ldo;王姑娘不必多礼。&rdo;司马懿急忙躬身答礼道，&ldo;见义勇为、扶危济险，乃是我等儒生的应尽之责。况且王姑娘刚才亦是曲意婉转，于我等兄弟有一言之善的回护暗助之功。俗谚有云：&lso;助人者，人亦助之；济人者，人亦济之。&rso;王姑娘种善念而获善果，还是应该多谢姑娘对我们兄弟的这一片恻隐之念才对！&rdo;

&ldo;哪里，哪里……还是司马公子的德行不负仁人君子之称啊！小女子曾听堂兄王凌多次谈起你们的才识风采，胸中仰慕已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rdo;貂蝉听了司马懿那番话，被感动得眼眶一红，哽咽了片刻，才又凝眸注视着他俩，款款说道，&ldo;其实，二位公子……你们倒不必这么急着冒险返回故乡去招抚什么乡亲……大概再等上一段日子，这朝中的乱象便自然会消解的……&rdo;

司马懿一听，心底暗暗一动，隐隐觉得她的话中似乎颇有深意，正欲开口相问，却见他大哥司马朗向貂蝉长揖一礼，答道：&ldo;多谢王姑娘点拨。只是父命难违，我等兄弟唯有谨遵而行……&rdo;

&ldo;哦……看来二位公子心意已定，那么小女子也就不便再多言了。&rdo;貂蝉口中话语虽是说得轻淡，眼里已然露出深深失望之色，&ldo;只是遭此战乱云扰之际，二位公子出城前往河内郡，须得千万保重才是……小女子一定日日夜夜为你们烧香祷告，祝愿你们一路平安！&rdo;

她说到这儿，皓腕一扬，向自己身后轻轻一招。那名婢女捧着那方紫檀木匣走上前来，呈给了她。

貂蝉双手托起紫檀木匣，向司马朗兄弟迎面送来，恭然而道：&ldo;二位公子……此乃小女子的一点儿微薄心意，恳请笑纳……&rdo;

&ldo;这怎么使得？&rdo;司马懿连连摆手不已，面色微红，似乎受了莫大的羞辱一般，急声推辞道，&ldo;在下济人为善岂望索报？此非仁人君子之所为！王姑娘这般做法，将置在下素日所习所行于何地？&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