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雾见了应遥都绕开他,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救俗剑到了他怀里后满脑子尸山血海顿时一扫而尽,振奋地说:“要不再加个拒灵阵?他要是想对阿遥下手就把阵法打开。”
应遥最后检查了一下阵法有没有疏漏,在充当阵眼的侍剑童子身上填了两块灵石,转头飞回梭舟上,拒绝了救俗剑的提议:“我没带材料。”
卓远山心神在识海中与心魔对峙,但对身周的情况也隐隐有所感觉,他知道应遥在他身边布了一个阵法,只是不知道阵法有什么作用,又被心魔满口的“他可一直想杀你”撩拨得心浮气躁,险些又被趁虚而入。
滚到他脚下的蛇牙铃已经重新回到心魔手中,刚才一起掉到卓远山面前的半截短剑此刻插在心魔的胸口上,心魔半跪在地上,捂着胸口用应遥的脸对他说:“我当时就不应该手软刺偏。”
卓远山知道他说的是当时自己被楚杭抓住送到应遥面前,以退为进地引诱应遥杀了自己的时候,应遥那一剑是手下留情擦着他的心脏过去了,可他刚刚加以示弱把心魔引诱过来,趁势把他自己丢在地上的断剑踢进心魔胸口的时候并没有留情,可惜断剑也是心魔的红雾所化,没对他造成什么太大的伤害。
白狼元神竭力无视心魔顶着应遥的脸咒骂它的场景,四肢哆嗦地勉力站了起来,碰到蛇牙铃时钻进元神内部的红雾刚刚被驱散,头还疼得厉害,过了一会儿终于被假模假样的心魔激起了火气,从喉咙里冲它发出一声咆哮。
“我知道阿遥记恨我,但他不会把时间花费在无用的咒骂上,”白狼元神冷冷地说,“有耗费唇舌的时间不如练剑,你学的这四不像的样子令人作呕。”
然而心魔对他露出了一个堪称甜蜜的笑容,它轻轻地把胸口的断剑按进身体里,断剑化作红雾,一丝伤痕都没有留下,用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嗓音说:“我不需要学得像,”它扑向卓远山,喝道,“我只要你想着他!”
心魔跃起的时候人形崩散,等在落地时又重聚成了一个无法描述形态的类人形怪物,指尖长而尖锐,指缝间被细小的须挤满,这些红色的须遍布身体,连眼眶里也都是抱成一团的蠕动着的须,它冲卓远山张开嘴嘶吼时另一些触角从嘴里探出来,发出细微但不容忽视的嘶嘶声。
卓远山并没有见过这样的心魔,他上一次入魔时正是满心愤懑和不满的时候,对强大实力的渴望叫他顾不上别的,几乎没有做出任何抵抗就同意了心魔的引诱,所以心魔也没有在他面前露出本相,但他现在盯着心魔陷入了犹豫。
卓远山想:我那时若知道心魔长成这个模样,还会不会听它引诱入魔?
心魔脸上代表鼻子的细须们纷纷立起做出了嗅探的动作,它嬉笑起来,张大嘴深吸一口气,把不断地凭空浮现的红雾吞进肚子,叫肚皮像怀胎五月那样鼓了起来,撑得上面挥舞着的细须裂开渗出红雾。
“后悔迟疑的味道,因为见到我长得比你的阿遥丑?你可真是个道心不稳的修士。”心魔笑嘻嘻地说,“我说错了,不是你的阿遥,他还不是你的,不过我可以把他变成我的。让我吞了你,他也是你的,是不是?”
第一百零三章尸傀
心魔与修士是共生的关系,不存在谁吞了谁的说法,卓远山没有理会心魔的胡话,他谨慎地慢慢地向后退去,长鞭鞭柄被白狼元神叼在口中,鞭梢垂在地上,在拖动时把识海划出一道道波澜。
“你还想从我心里看到什么?”他问,“你说出来,我告诉你。”
心魔的肚皮炸开,里面的触须像箭一样扑向白狼元神,意欲把他的前爪栓起来拖向自己,一边仍旧嘻嘻怪笑:“你最喜欢的是你自己还是外面那个剑修?你爱他吗?你爱他的什么?他在床上热情吗?你想没想过折断他的剑把他关在只能看见你的地方?你知道他曾经在你身上领悟过教化剑,还把新领悟用在你身上吗?”
白狼元神敏捷地避开了它的袭击,长鞭在识海中划出的涟漪震颤起来,把一脚迈进陷阱的心魔吞了进去,心魔挥舞着触须向下陷了半个身子,声音陡然尖利:“我最讨厌教化剑意了!”
卓远山的狼耳朵被心魔叫得微微抖了一下,他脚步未停地向后退去,心想:阿遥什么时候在我身上用了教化剑意?我怎么不知道。
“谢天谢地他清醒后觉得你不可教化,又把教化剑意收回去了,”心魔丢下半个身子从陷阱里爬出来,不依不饶地在卓远山耳边念叨,“他真可爱,我要开始爱上他了。”
被心魔抛下的下半截身子试图化为红雾,卓远山则尝试把它们送出识海,两股力道僵持了一会儿,从他的识海里消失不见了。
卓远山则开始思考心魔的话外音。
他见过应遥杀雪熊时用过的教化剑意,也见过应遥在无亮城切磋时用过的教化剑意,这两者间确实有点儿细微的不同,但法修只想当然地以为是面对兽类和面对人时带来的不同,没有往有所领悟上想。
“在他因为两个凡人对我拔剑相向的时候吗?”卓远山喃喃低语,“我不可教化,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没有修士战胜心魔靠的是武力,但大家都知道攻击心魔可以用来拖延时间,丢了半个身子的心魔没办法再维持那个张牙舞爪的形状,只能又变回正常的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