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下楼去偷了两支烟,高权嫌少,说:&ldo;就两根啊?我爸叫我写出深刻检查,就两根我咋能检查得深刻?&rdo;秋英把怀里一包烟全掏出来说:&ldo;儿子,这可是你妈冒着险给你偷出来的,你要是再写不出来,小心你爸的皮带!&rdo;高权掏出烟来抽上,不耐烦地说:&ldo;知道!&rdo;他趴下假装写检查,又爬起来看报纸,又扔下说:&ldo;妈,给我到楼下再找几张报纸!&rdo;秋英说:&ldo;胡秘书拿来的这些报纸还不够你用?&rdo;高权烦躁地说:&ldo;不够不够。他说天下文章一大抄,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能抄的文章。你再给我找几张去!&rdo;
秋英起身说:&ldo;好好好,等你的检查写好了,你妈也叫你给折腾死了!&rdo;
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秋英试探地说:&ldo;哎,让高权下来吃饭吧?&rdo;高大山头也不抬说:&ldo;检查写完了?&rdo;秋英说:&ldo;写完了,这回他真是认真写了,昨儿写了大半宿呢!&rdo;高大山说:&ldo;叫他下来,念给我听!&rdo;
高权下了楼,胆怯地站在高大山面前。高大山不看他,说:&ldo;念吧。&rdo;秋英鼓励儿子说:&ldo;高权,好好念。念得好听点儿。&rdo;高权突然鼓起勇气,大声地念:&ldo;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rdo;
高大山一听,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说:&ldo;这是你的检查?!&rdo;
高权畏畏缩缩地说:&ldo;爸,后头还有好长呢。&rdo;
高大山让自己平静说:&ldo;接着念!&rdo;
高权念:&ldo;当前,全国革命形势一派大好。广大人民群众紧密团结在以毛主席为首的党中央周围,积极响应斗私批修伟大号召……这下面一句是啥呀,对了,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站队站错了,站过来就是了……&rdo;
高大山大怒说:&ldo;停!&rdo;
高权停下说:&ldo;爸,这还不行,这可是报上的社论!&rdo;
高大山三下两下将他的检查夺过来撕碎,扔掉,吼道:&ldo;你也知道这是社论?这不是你的检查?好儿子,你别的没学会,弄虚作假你学会了,抄别人的文章你学会了!你给我回你房间去,给我重写!写你犯的错误,你想不想改,怎么改!&rdo;秋英说:&ldo;老高,你这是干啥?这样的检查还不行?这都社论了还不行?你也太苛刻了吧!&rdo;高大山脸上的肉又绷起来说:&ldo;秋英,你听着,这一回高权的事我要说了算!……听到没有,给我回去重写!&rdo;
高权一步一回头地上楼,他也气坏了,眼里闪出泪花,说:&ldo;爸,你也太过分了吧!我就是有错,也写了检查!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我有错你就没有错?我还没见你给我写一份检查哩!&rdo;
高大山怒极,大步回书房,满屋找皮带。秋英一下抱住他,朝高权喊:&ldo;小祖宗,你作死呀,还不快上去,把门关上!&rdo;
胡大维在一旁见势不妙,对高权使眼色说:&ldo;少说两句!快跑吧!检查等会儿我帮你写!&rdo;
到了夜里,高大山坐在书房听高权念新写的检查。高权念道:&ldo;我的检查。亲爱的爸爸,由于我在学校没有好好学习,放松了思想改造,犯下了许多不可饶恕的错误……&rdo;胡大维在旁边小声提醒说:&ldo;是不可饶恕。&rdo;
高大山闭着眼睛听,不动声色。高权看看秋英和胡大维说:&ldo;对,是不可饶恕的错误。胡秘书,我看着这个字也不像是怒……我的第一个错误是偷着学抽烟,第二个错误是偷着学喝酒,第三个错误……我决心痛改前非,重新做人……&rdo;
高权念完,高大山不动声色,背着手走出书房。秋英和胡大维跟出。秋英说:&ldo;老高,这一回总行了吧?&rdo;高大山回头看他们说:&ldo;这检查真是他写的?你没有帮忙?&rdo;胡大维慌忙地说:&ldo;我只是指点了一下。真是他写的!&rdo;高大山哼一声,继续向门外走。秋英望着他,喊:&ldo;老高,到底行不行,你也得给个话呀!&rdo;高大山不说话,越走越快,出门。秋英回头看胡大维,二人怔了怔,恍然大悟。
秋英疾跑回书房,对高权说:&ldo;儿子,儿子,你这一关过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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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钟山 朱秀海 著
第十四章
1高大山&ldo;被俘&rdo;
为了高权的事,高大山心里烦透了。这不,正背着手在客厅里转来转去。秋英见状走进来说:&ldo;你跟磨道上的驴子似的转悠啥呢?&rdo;高大山看见秋英面带气色,便不理她。秋英说:&ldo;这又是跟谁置气呢?&rdo;高大山没好气地说:&ldo;跟你。&rdo;秋英说:&ldo;我哪又惹着你了?&rdo;高大山说:&ldo;瞅瞅,你把高权教育得都成啥了,我堂堂一个守备区司令,为了高权让一个小小的老师训得跟孙子似的,当着那么多家长的面,你说,我这脸往哪搁。&rdo;秋英说:&ldo;高权的检查不是通过了吗?&rdo;高大山说:&ldo;他阳奉阴违,那检查是他自己写的吗?是他心里话吗?你总是说,孩子是你带大的,不让我插手,瞅瞅,现在都成啥了,都是你惯的!&rdo;这话秋英可不爱听了,说:&ldo;咋地了,看你上纲上线的,男孩子哪有不淘气的。&rdo;高大山也气了,说:&ldo;淘气,有他这么淘气的吗?逃学打架,都快上天了!&rdo;秋英说:&ldo;那你说咋地,把他轰出家门,不要他?&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