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余心乐沉默着,听他爹告诉他,他昏睡多久,他们便派人在水下搜找了多久,水面上也不停用网去捞人,哪怕是此时,也还在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颜大侠。
程清晖含泪道:“囡囡,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愿发生,不是你的错,你千万不要自责。”
程清晖又道:“你爹已叫人去打听,看颜大侠是否还有家人在,我们一定会善待他的家人……”
程清晖说了许久,余心乐却始终沉默。
后来西园带着大夫过来,又给余心乐看过身子,喂过药,服侍着他躺下,众人才暂且离开船舱,留余心乐休息。
甲板上,以及附近水域,有很多点着灯的小船,船上站了不少的人,都在使劲将网往水里甩,显然是还在找人。
程清晖看着夜色中的星星点点,忍不住再垂泪道:“怎会发生这样的事,好人总是没好报!颜大侠对心乐这样,我却连报答的机会都没有!”
她正哭着,随即看向自己的夫君,却发现余安和的神色有些怪异。
她不由有些纳闷,余安和察觉到她的视线,拧眉思索,到底是拉着程清晖回到船舱。
“你怀疑他是装死?!”程清晖捂住嘴,不可置信地尽量小声问。
“你声音再小点!”余安和左右看看,附到她耳边轻声道,“这位颜大侠出现得就很诡异,离开得更诡异,你细想一番,往日有人上船搜查,他是否都站在第一排?今日他却站在最后一排!
“再有,颜大侠身手那样好,救个心乐,即便水流再急,即便他再焦急,也不至于就这么溺水丧命!且他刚沉下去,护卫便也跟着潜进水中找人,哪就沉得这样快?这么多人,一个也拉不住?
“你再看今日那些来搜查的人……夫人啊,我看他们来历不简单,恐怕是从京里来的……你没看程六一句话不敢说,往日那些普通官兵上船,他鼻孔都要朝天了……我看颜大侠分明就是故意死遁。”
程清晖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她急道:“那你为何不早些同我说!”
“那些官兵也就是刚走,我敢说么?不论那位颜大侠到底是什么身份,他到底与我们心乐有些缘分,我们总要帮些忙,让他平安逃走!”
“若是人还在那是最好!否则我真觉得对不住那位颜大侠!”程清晖又起身,“我赶紧去告诉心乐。”
余安和又赶紧抓住她:“夫人,不可。”
“为何?!”
“我愿意装傻,不代表我愿意接纳他,今日之事,我能确定,那位大侠身份绝不简单!夫人,这样的危险人物,他既然走了,就让他走吧!否则放在心乐身边,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程清晖再一细想,确实不错,她吸了口冷气,又坐回来,只是还是有些难过:“只可惜咱们心乐是真心对待这位大侠,不知他何时才能走出来。”
“总比丢了小命好,你我每日都多去陪陪他,给他讲些有趣的事儿,时间久了,也就好了,心乐也才是个孩子呢,早晚会忘记。”
“也只能如此,唉。”
余心乐的船舱内,他背朝床里,看似睡着,实际眼睛睁得很大。
以为他已歇下的西园在轻声地找东西,纳闷嘀咕道:“少爷身上的玉佩怎么不见了……难道是掉进水里了?”
说完,西园便又继续往外找。
余心乐听得清清楚楚。
其实他并不如父母担心的那般,因为他也怀疑大侠是在假死!!
余心乐从来不是什么愚蠢的人,初时他确实有些难以接受,冷静下来后,他确保自己听到的那句“我走了”是真的,不是做梦,他也无比认同大侠的身手,怎会轻而易举地溺水而亡?
再有今日那幅画!
此时他才明白,为何要用油纸包裹,原来是为了这一出。
大侠本就想过要从水中离开的!
可以说,不论有没有今天这一出,大侠都是要走的!
只不过因为那群官兵,又因为自己突然落水,这一切都提前,也更顺理成章罢了。
此时再听西园找东西,他又回想起,当初腰上确实一紧,显然是有人拽了玉佩去,应当也是大侠!
试问,真正溺水的人,会有如此行径?
他几乎已经能确定,大侠就是死遁。
大侠没有死,按理说,他本该松口气。
他却没有,他反而觉得更难过,因为他发现他深深信任且钦佩的大侠,一直在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