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叙澄盯着那张卡看了几秒钟,然后轻轻别开脸:“钱不是我的,别给我。”
沈岩却固执地不肯收回手,仍维持着递卡给他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僵持着。
他在这一刻忽然暴戾,夺过那张卡试图徒手掰断,只是半天也没能成功,他将卡狠狠扔进垃圾桶。
当啷一声,没扔准,那张被折坏的卡与金属垃圾箱碰撞,声响惊心动魄。他余怒未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就可以走了。”
沈岩强忍住崩溃大哭的冲动,克制地对一旁的谭玉说:“可不可以请你回避一下。”
“啊?哦。”谭玉如梦初醒,正要离开却被傅叙澄阻止。
“不用。你有什么就说什么。”他定定地看着沈岩。
好啊,看来他们已经到了可以共享隐私的地步。
沈岩吸了吸鼻子,极力镇定,压低声音对他说道:“我是真心实意来跟你道歉的,为了之前的事情。但是我。。。。。。”
傅叙澄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厉声打断她,“我他妈不想听你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就没别的可说的了?”
有啊,有好多。可是你这样叫我怎么说得出口呢
“没了。”她赌气。
傅叙澄盯着她那张倔强到令人发指的脸,压抑着怒气问她,“跟我就真无话可说了?那话都要留着说给谁听啊?吴峥?”话说到一半他忽然讥讽地笑了,“也是,你们‘门当户对’,共同语言多得很。”
沈岩倏地抬起头来看着他,那眼神似乎是要将他看穿,看清他此刻心里是怎么想的。她此刻只觉得几个小时前的自己是个彻头彻尾没皮没脸的蠢货,竟然还妄想着他会可怜她,会心疼她,原来他一直看不起她,打从心底里觉得他们不是一路人。
忽然没了流眼泪的欲望,她强硬起来,用仅剩的力气顺着他的话茬接下去:“对,我跟他一样穷酸,穷人活该穷作一堆。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这样跟您不是一个档次的人竟然耽搁了傅少爷这么长时间,真是抱歉。放心,我们这样的人以后不会再来碍您的眼。”
“滚!”他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他想起自己等不到她的回电在夜里辗转反侧,才这样用话激她,其实只要她说一句“我跟吴峥不是那样的”他就信,不管她是不是经常跟他见面,也不管那天为什么没回电,只要她一句话他就肯不计前嫌。可她没有,她只是来还钱的,她以为他在跟她讨债,她的心里话都要留着说给别人听。那继续勉强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
沈岩听罢头也不回地离开,没有丝毫犹豫。
傅叙澄盯着她离开的背影,只见她到了人工湖边又折返回来,一副淡漠的样子来到他面前:“这个还你。”
她伸手去解那条他送给她的手链,她的手有些颤抖,打不开那个挂扣,干脆就发气地徒手撕扯,翠绿色的装饰在她的小臂上划出了一道血痕,细细的金属链终于被她扯断。沈岩将它递到他面前。
等了几秒,他没伸手接。沈岩干脆松手任它掉在地上,小珍珠和翡翠叶子散落了一地。
待她走出去以后,傅叙澄才弯腰捡起那根被扯得七零八落的手链往前走了几步,咕咚一声扔进了人工湖。声音不大,但她一定听见了,她身形微顿但是没有停留。
谭玉目睹了这一切,只觉得不可思议。她原以为自己跟他很熟,今日一见才明白自己从没走近过他。从前只道他待人温和客气,虽有一点点富人家小孩儿的通病,也不过是些傲气。她从来不知道那个自己认为与众不同的傅叙澄竟也会如同任何一个跟女朋友吵架的男生一样言语带刺,大发雷霆。她看得出来,他眼底有不舍还有受伤。
谭玉重重叹了口气,原来他不是自己看到的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也会俗气,但那是真实的俗气,她永远没办法在他身上体会的。
沈岩那天在T大校门口哭了很久,她没坐公交车,走走停停到医院用了两个小时。怕母亲看出什么,她在洗手间整理了自己才回到病房,好在孙嘉萍难得睡得沉,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一连几天她都待在医院,帮母亲和同病房老奶奶打饭,替别人送来的鲜花换水。医生说最近妈妈身体状况还不错,积极配合治疗大有希望,她一直待了半个月等到小舅舅小舅妈从镇上赶到医院才回学校。
走的那天她突发奇想在路边的小摊处打了两个耳洞,跟旁边几个思前顾后畏首畏尾的女孩子比起来,她实在太过果断,连阅“耳”无数的摊主都夸她勇敢。她也说不清自己怎么突然有了这个想法,或许是因为某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或许只是因为恰巧经过这里有些好奇,当然也可能什么都不为,只是想做一点点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