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证明所言非虚,在下午的课间,他连经过十五班前往洗手间的路都走得目不斜视,直到第三节课。
第三节是体育课,十五班和a班一起上。体育课是分类选修的,按男女、项目排班,安问比较擅长排球,所以选修了排球,在男子排球班。实际上,除了体测,任何项目的期末考核都很简单,像排球就只考双手垫球,老师也不怎么教,由着学生自己去玩,因此体育课往往成了谈恋爱放风睡觉的时间。
这节体育课还是跟第四节活动课连在一起的,自由度加倍,女生们自己玩够了,都聚过去看任延打球。
安问笃定注意不关注他,刚好几个同学拉他一起打比赛。安问打了好几年的排球,因为乡下的光阴寂寞无聊,一只破了皮的排球,一张漏了洞的网,就是很奢侈的体育设施了,他从小学打到了初中,个子算高的,弹跳力也很好,反应敏捷,一直当主攻手。
篮球场和排球场理所当然挨在一起,但人气却有天壤之别,篮球场边围满了人,动不动便爆发出一阵尖叫和喝彩,安问冷着脸,那边叫一声,他这儿就扣一球。因为任延那儿尖叫声太频繁,以至于他频频扣球得分,对手都有点遭不住了。
“啊……”又是一阵,只不过的,这次声音里的心情有所不同,安问听到一声惋惜嫉妒:“张幻想干嘛啊,干嘛把人拉走了。”
球被二传垫高,遮住了直射而下的阳光,安问仰头眯了眯眼,一跃而起的瞬间抬高手臂——
已经压低重心随时准备接应的队员蓦然睁大眼睛,身体如被僵住般,恐怖的破风声擦着他的脸颊飞掠而过,砰地一声巨响,排球以雷霆之势扣在了操场外的行道树上。
咔嚓……树,裂了。
众人:“…………”
安问面无表情地揉了揉手,将护腕拉高,目送着任延和张幻想从操场外走上上坡。
裁判反应过来吹哨:“出界!”
任延扭头看了眼,安问脸上作出不爽的表情,背过身去回到站位。
“我听说你在篮球队的事了,”张幻想解释,“真不是我跟谭岗说的。”
任延收回视线:“没怀疑你。”
“那你现在怎么办?退队吗?还是跟老谭服个软,写个保证书?”
“再说吧。”任延敷衍地回,态度挺淡漠。
“那你……”张幻想咳嗽了两声,欲言又止着。
“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在那里兼职。”
张幻想摇晃了一下脑袋:“那好吧,先谢谢你。”顺便把手中的水递给了任延,抱了一路,都捂热了,“请你。”
任延:“不渴。”
三两句聊完了事情,他顺着坡道回球场。知道安问在那儿打球,但他并没有分神,而是懒洋洋地与身边经过的人打招呼。又是一击暴扣,对方没救起,奶白色的球体在地上弹起一道高高的折线,越过灌木丛飞到了操场外。
“小心——”
不知道谁惊呼一声,任延回过眼眸,经年累月训练出的运动神经反射着带动身体,他微微侧过身,球擦着鼻尖飞过去,只是眨眼之间,任延抬起手,稳稳用掌心接住了这枚越轨出界的扣球。
跟篮球比起来,排球实在是又细腻,又袖珍得可爱。球在修长的之间来回拨弄了两下,任延眼眸轻转,微微垂首笑了起来。
整个排球场都安静了下来,对他行注目礼,眼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问:“谁打的,火气这么大?”
明知故问。
七八根手指都无情地指向罪魁祸首,安问翻了个白眼,转过脸。
“排球好玩吗?”任延两指轻巧一旋,球在食指指尖稳稳当当转了起来:“我能不能试试?”
“不打篮球了吗?”二传问,跟任延算是认识。
“受伤了,打不尽兴。”任延把排球隔网抛回到了安问那边,礼貌地问身边的己方球员:“可以让我试一局么?”
那哪能说不好?任延只在度假时出于消遣打过一点沙滩排球,他屈膝压低重心,摆出姿势,隔着网与安问对视。从这一分钟开始,安问连续不断地冲他扣球,轮到他发球时也直冲任延而来。任延学起来很快,马上学会了配合拦网,一米八六的身高在这场比赛里未免太犯规,女生根本不可能扣得过任延,一来二去,球更都交到了安问手里。
任延并不擅长,何况安问的球实在是凶,不是接不到,就是接飞了,即使真接起来了,也震得他整条手臂发麻。偏偏不生气,由着安问针对,一边勾起唇笑,一边无奈,透着网与明晃晃的日头,正大光明地看他,与他视线相接。
安问被他看得面红耳热,下手更重,剩下的队员也不跑了,由积极策应变成了场上遛弯,都叉着腰摸鱼看戏。
打满了一局,腰上的伤实在是受不了了,任延主动举手申请退出,一边喘着气笑一遍说:“对不起,真打不过。”
女生们齐刷刷给面子:“已经很厉害了,问问本来就很强的!”
下课铃声响,约好了先休息,活动课再继续。任延走到安问身边:“谁让我们问问这么生气?”
安问不理他,径自拧开水瓶。他仰起脸喝水,薄汗顺着脸颊滑下,少年气的脸在阳光下透明得像是会发光。
任延靠近他,两人运动过后的潮热交融,他的气息拂着安问耳廓,压低声音说话:“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腰这么好。”
“噗——”安问呛了出来,任延拿过他手里剩下的半瓶水,自然而然地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