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应声,轻松地提着埃努曼跟了上去。容枝小小地松了一口气。正因为他站在这里,秦挚才会毫无保留地撤去从前布在国内的钉子。秦挚的骄傲自大,会让他认为没必要再做这样多余的事。就算他手底下的人有别的心思,也会立刻遭到惩处。就好比这一刻的埃努曼。那个秃顶老头儿企图接近容枝,但碍于秦挚的保镖始终不能接近。容枝根本不理他,只是跟在秦挚的助手身旁,缓缓往前走去,每路过一些新奇的东西,容枝都会出声询问。他的面容看上去实在太过生嫩了。就像是才刚刚剥落叶片的花骨朵。没有对他隐瞒的必要。何况这是先生的儿子呢。助手心想。于是助手都挨个为容枝解答了。容枝和刚看见新奇玩具的孩子没什么两样,随口问上几句,便又很快到了下一个地方去探索观摩。助手注意到他的反应,心底也松了口气。果然还只是个孩子。参观完大半个基地,花了足足一个小时的时间。其余的地方,助手没有带他去,而容枝也没有问起。不一会儿,秦挚回来了。“埃努曼呢?”容枝问。“死了。”秦挚用平和得近乎温柔的嗓音说,“他太蠢了,一次又一次的妄自伸手,还试图在我面前为自己博得尊严。他要尊严作什么呢?蠢货是不配有尊严的。所以秦林在他肚子上开了个大洞,让他去梦里找尊严去了。”库尔特闻言打了个哆嗦。倒是容枝歪了歪头:“哦。”秦挚故意讲出这个过程,也是为了给容枝作个警示。他可没想到容枝会这样的平静。但出乎意料之余,秦挚觉得更高兴了。一个拥有优秀基因的人,如果性情纯良的话,那不是太可惜了吗?展露出这样一面来的容枝,才更像是他秦挚的儿子!那个秃顶老头儿应该就是埃努曼挂在嘴边的老师,但老头儿听见秦挚这样一段话,面上半点哀伤也没有表露。他注意到容枝在看他,于是他冲容枝露出了一个笑容。“他不值钱。”老头儿说。“秦花了大价钱来培养这些研究人员,他们有比埃努曼笨的,但也有更多比埃努曼聪明的。他们都是我的学生。”老头儿骄傲地说。埃努曼只不过是他们放在外头的一个靶子而已,靶子没用了,当然就可以丢掉了。“你叫什么?”容枝问他。老头儿有些受宠若惊:“我是哈里斯·阿尔瓦。在你还只是胚胎的时候,我参与到了这个基因项目中。”容枝:“哦。”秦挚很满意容枝表现出的冷淡平静。他伸手揽了揽容枝:“累了吗?爸爸带你去休息。”容枝没应声。这个男人不是他的爸爸。秦挚不知道容枝的心头所想,他带着容枝乘坐了另一部电梯。电梯滑落下去,他们去往了更深的地方。底下布着一条长长的走廊。秦挚带着他走过走廊,来到尽头,推开门。里头是布置奢华的房间,除了没有窗户外,和酒店的总统套房并没有什么区别。“你在这里休息。”秦挚温柔地说。助手忍不住从旁提醒:“先生,这是您的住处。”“没关系。”秦挚的口吻更温柔,“他值得。”容枝慢吞吞地走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那扇门:“我要洗澡睡觉。”秦挚在门外应声:“好的,我会让玛利亚给你准备好食物。”秦挚转过头,看向库尔特。“把他带去牢房。”秦挚看着他的目光,和看蚂蚁并没有什么区别。库尔特反倒松了口气,他以为自己就要和那埃努曼,步上一样的路!秦挚并没有分过多的心神给这个懦弱的美国男人,他盯着那扇门欣赏了一会儿,将今天容枝的反应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才心情舒畅地离开了。库尔特被关进了黑漆漆的小屋子,屋子里有设施齐全,但唯独没有水和食物。像是用来囚禁试验品的。库尔特咽了咽口水,冷汗下滑得更厉害了。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指头仿佛被电流窜过,传来一阵锐利的疼痛。库尔特不惧反喜。他蜷起那根手指头,拼命地压下了眼底的狂喜之色。他知道……这代表着那个姓越的男人,获得他的位置了!“这里是西班牙,秦挚在这里的势力扎根,比我们都要深。”越铮虽然嘴上这样说,但脸上却没有一点的苦恼之色,他冷冷地道:“赫罗纳盘踞黑帮势力多年,其军火配置可与军队媲美,完全可以和正规军打上几场仗了。赫罗纳黑帮大都凶猛嗜血,不畏疼痛。如果他们能赶到基地附近,秦挚乃至整个秦家都可以被轻松按死在欧洲。”斩草要除根。他们早就打算好了,等到容枝戏拍完,就会动手将整个秦家都铲掉。与其纵容这样不安分的因素埋藏在周围,不如干脆削个干净。这里没有一个男人的本性是温柔和善的。他们只是会在孩子面前,本能遮掩起自己身上的凶煞气,笨拙地学着做一个爸爸。而当孩子被人掳走的时候,他们就会立刻变回过去的模样。“这些人会帮忙?一群冷血分子。”严世翰挑眉。“当然。”越铮的口吻笃定,“毕竟他们会很乐于见到,我欠了他们一个人情。”男人们对视一眼,点了头。越铮所在的家族,在欧洲的势力扎根之深,是他们都比不上的。这人讨厌归讨厌,但话还是可信的。“准备出发吧。”容君莹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你们负责完好无损地接出容枝。我来善后。”“你来?”习淮转头看着她,面上明显写着不信任。毕竟容君莹的打扮看上去,的确很符合天才博士的形象,但却实在不像是拥有善后实力的人。容君莹淡淡道:“你们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来做善后的事,不太合适。”周经突然出声:“容女士这些年是在哪里居住?”容君莹:“格鲁吉亚。”简峻一也插声了:“你为马耳他武装组织服务?”“纠正,是他们想要获得我手里的药剂,从而免费担任了我的保镖。”越铮在旁边点了下头:“那就按照你说的做吧。”容君莹完全可以借武装组织的手,彻底清除那个实验基地,传出去也不过是武装组织侵入当地势力的一场混战,从而引起人员伤亡的事故罢了。这样不会令任何人联想到当年的基因实验上去。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一出伤亡,是因为这些人掳走了容枝。很完美。男人们难得放下了对彼此的排斥,挤上了一辆私人飞机,往赫罗纳飞去了。……“海鲜饭,血鸭,法式鹅肝,帕拉莫虾,奶油鲑鱼汤,熊板烧……”穿着白大褂的英国女性,一板一眼地报着菜名,而他的身后,排成一列的研究人员,目光热切地端着餐盘,恨不得赶紧轮到自己,来到容枝的面前,再轻轻将食物放在他的面前。喔,这样,他们就可以更近距离地观察他了……容枝吸了吸鼻子。也许是猛地换了一个环境,也许是因为这里处在底下,所以难免有着挥之不去的阴冷。他好像感冒了。连带的,那些端上来的食物,也很难激起他的味蕾反应。但容枝并不打算饿着自己。没有充足的体力,怎么行?等那些菜在他面前摆好,容枝便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秦挚就站在餐厅的玻璃窗外,他凝视着里面进食的容枝,眼底闪过了更浓郁的兴味。“他如果养在秦家,会得到更好的养育。他的举手投足会更加的优雅迷人。他大概会成为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光靠一举一动,就能无形中说服对方的人。”秦挚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