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老板摇头。
李惊浊不相信:“一句话都没说?”
小云老板说:“下楼去。”
李惊浊心冷下来:“他真的一句话都没说?”
小云老板坐下来,喝了两口冷茶,终于歇下来,有力气好生讲话:“他在楼下。那么重的大男人,非要坐在我自行车后面跟着回来。那可是十二里路啊。”
他话都没有说完,李惊浊已经消失在楼梯拐角,他只能一个人坐在二楼感叹:小男孩跟风一样,真是追不起。
两折的楼梯,前一个折,李惊浊跑得飞快,后一个折,他却慢得像每步都要作出一首诗来、轻得像每步都踩在一根一碰就发出巨响的琴弦上。
就这么无声地走到第三级楼梯时,他看到了柳息风。
柳息风没有穿罩衫,只穿了一件短袖,长发也披着,正要俯身去看那些用于做颜料的矿物。
“当心,不要离得太近,你没戴口罩。”李惊浊站在楼梯上,说,“有些矿石有剧毒。”他自己也没想到,开口说第一句话,竟然并不如何艰难。
柳息风转过身来。他身边的一切,笔墨,宣纸,矿石……霎时间都隐成了朦胧的光斑,只剩他这个人是清晰的。这个清晰的人,使其他东西一概黯然失色。
李惊浊远远地轻喊他的名字:“柳息风。”
柳息风不言语。
待李惊浊走下台阶,柳息风忽然笑了一下。那笑不是高兴的笑,他嘴角向上,可眉心却蹙着,眼中似有怒意。他说:“李惊浊,你到底在想什么?”
想什么,还能想什么?可是,李惊浊心想,他总不能真的答一句:想你。这话他说不出口。画画和送吃食,已经是他的极限。况且,柳息风这样的人,会看不懂他这点心思吗?不会,柳息风若是不懂,那只能是不想懂。
“你知道。”李惊浊说。
柳息风说:“我又知道了?”
李惊浊说:“是。你知道。”
柳息风说:“我到底知道什么了?”
眼看两人的对话又要发展成那天骑牛时李惊浊莫名其妙生气事件的翻版,柳息风没等李惊浊说话,抢先一步道:“李惊浊,好,那我来讲一讲,我到底知道什么。”
柳息风顿一下,继续说:“那天,你画一幅画,却不讲明白,像地下特工接头一样,让我解谜。我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出门去找你,却看到你把我们要一起吃的东西打包送到我家门口。我去你家,却又只看到李宅大门落锁,人去楼空。你说,我能怎么想?我该怎么想?”
李惊浊没想到事情在柳息风的眼里,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他解释道:“我以为——”
“你以为。”柳息风说,“谁让你随便以为了?”
李惊浊答不上来了。
他心想:我连以为的权利都没有了吗?也许是的。喜欢一个人,便成了待宰的鱼肉,早没有权利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