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惊浊说:“柳息风,你稍微也讲点客气,好吧。”
柳息风说:“我不讲。十一月初我以杨柳堆烟的名义给雪浓寄了一封签名信,没想到月中她就回寄一篇五万字的读后感过来,要我转交给杨柳堆烟看,看得我真是……心力交瘁。我不要讲客气,我要吃最好的茶,尝最好的点心,来补偿我自己。”
李惊浊就笑:“就五万字也能把我们柳作家看得心力交瘁?”
“你不晓得那五万字写的是什么。”柳息风学着雪浓的口气,感伤地说,“‘您已经不是我认识的烟老师了。烟老师是疏狂的、自由的、绝不为他人改变的,烟老师绝不会被原生家庭的意志所捆绑,烟老师永远敢于刺痛他人……我不知道为什么您变成了这样。’”
“咳、咳……”李惊浊一口茶喷出来,险些呛到,“你给她的信里到底写什么了?”
柳息风说:“……我听了你的,要她听父母的话,好好学习。”
“听家里的话好好学习就是被原生家庭的意志所捆绑?”李惊浊笑得打跌,“你的读者真是随你。亲的。”
“我早讲过,各人有各人的路。”柳息风拈起一块开口酥放进嘴里,摇头叹气,“我跟你在一起久了,竟然也想当圣人了。”
李惊浊低头抿一口茶,说:“我跟你在一起久了,胡说八道起来也脸不红心不跳全无愧疚了。”
柳息风说:“你胡说八道什么了?”
李惊浊想了想,说:“比如我们科室的人之前看见你在等我,就问你是谁。”
柳息风来了兴致:“你怎么回答的?”
李惊浊掰着手指头数:“现在有两个护士以为你是我舅舅,一个博士师兄以为你是我表哥,一个师姐和一个师弟以为你是我学画画用的模特,新来规培的两个医生以为你是我的泰拳陪练。”
“这都没被拆穿?”柳息风差点笑到岔气。
李惊浊说:“目前还没有。盖因我从前作风正派,人品极佳,所以还没有被怀疑。”
柳息风叹为观止,说:“不怕坏人作恶,就怕好人行凶。”
“好人难做。”李惊浊笑着去折一支茶梅,圈成一个花环,递给柳息风。
“这可不是小木槿,这个太大。”柳息风接了那花环,放到头上,花环从头部落下去,停在了他的肩膀上。粉色的大朵茶梅、繁茂的墨绿叶子把他的下巴、脖颈连同长发一起圈了起来,整个人都像被花与叶包围了。
“走。”李惊浊站起来,伸出手。
“去哪里?”柳息风把手放在李惊浊掌心。
“上房揭瓦。”李惊浊说。
两人从窗户出去,回廊走到头,上金属梯,坐到屋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