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说:“几个学生不会选择那条路的。我知道现在年轻人出来爱找个攻略、做个路线规划,但我敢拍胸脯保证,没有那个网站会教人这么走。”
刁琢转向龙哥,眼中似有询问意味。
“老王,咱们就按刁队长的意思走。”龙哥干脆地说,“进入沙漠救援的队伍5支,总不能都往一块儿凑。几个学生怎么穿越,谁都不知道,只能用排除法。只徒步过一些青山绿水的线路,就能决定无补给穿越沙漠的,思维方式跟正常人都不太一样,尤其他们几个,别人越不往那儿走,他们就越往那儿走,这才是年轻人的思维。”
河马赶紧拍个马屁:“龙哥分析年轻人的心理就好似容嬷嬷小黑屋里虐紫薇——”
被生计耽误了的捧哏演员巴云野接话:“这怎么说?”
“一针见血!”
龙哥哼哼干笑,“都是天涯作死人,老子不明白谁明白。”
“他们没有经过补水点,就必定不在常规路线上,其它救援队也不可能在游客路线上浪费时间。”刁琢说,“我们尽力一试。”
“唉!”老王点点头,“互相注意着点,那边真的不好走。”
“啊!”
走在后头的哲明新打开一瓶水,本想偷偷喝点,盖子还没完全从塑料环上拔下,一下子没拿稳,一整瓶水从手里滑出去,咕噜咕噜顺着沙坡滚到坡底。足足2升的水在滚落过程中全部撒出来,很快就被干燥至极的沙子吸收,被水浸透成深棕色的表层沙子不到几秒就又变成浅棕。
他颓然坐在沙山脊处,足足发呆半分钟——张天恩抛硬币的结果是继续穿越。
于是他们扶着小爱,连拉带拽往前走,没走多远,一座又一座高大的沙山亘在眼前,如波涛般起伏,艰难的旅途似乎才刚刚开始。
哲明小学的时候做数学题,有个题目记忆犹新。说一只甲虫爬沙丘,每10分钟爬5米,之后滑下来4米,一段坡长约50米的沙丘,问该甲虫需要多久爬到顶端。
小时候觉得这样的题目极没意思,还不符合逻辑,纯粹为了为难学生。
但他开始爬沙山的时候发现,这道题目简直堪称从实际出发的典范,逻辑严谨,充满科学的严肃性。他一脚踩在沙子里,另一脚抬起时,前脚就往下滑,后脚着地,两只脚就一起往下滑,周而复始。他走出20步,回头看,离原点不过10步距离而已。
他好不容易爬到顶端想喝口水,却把今明两天的水量全部打翻!
小爱拿出自己的水瓶,里头还有小半瓶,“哲明,没关系的,这些你全部喝光吧。”
哲明沉默着,看了一眼距离他们老远的张天恩,他似乎还没发现自己打翻水,正闷头爬下一座沙山。
口渴得喉咙冒火、嘴唇干裂出血,你才知道当孙子根本没什么,谁能供你喝饱水,别说当孙子了,重孙子都行!
哲明接过水一饮而尽,把小爱搂进怀里,沙哑地说:“小爱,我们现在也算是一对共生死的情侣了。咱们结婚的时候,婚礼上不要播放婚纱照,把这几天在沙漠拍的合照和视频做成微电影放上去,秒杀所有新人。”
“嗯,哲明,咱们以后如果吵架了,就想想这个时候,咱俩是怎么一路走出去的。”小爱尽管身子不舒服,可却十分幸福。
“当然,鸡毛蒜皮的小事算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因此跟你吵架。”哲明信誓旦旦,“我会一辈子爱你、呵护你,因为你是跟我共患难的女人,世界上别的女人,就算是我妈,也比不上你啊。”
小爱紧紧抱着哲明的腰,顿时也觉得哲明是全世界对她最最好的人,甚至超过自己的父母。
“走吧,早点走出去。”哲明拉起小爱。
“等等,我们再偷偷喝点水吧。我已经中暑,你不能也中暑,不然,咱俩都成病号,天恩可能就不会等我们了。”小爱建议。
哲明想了想,最终点头。
天色暗下来,气温骤降,三个人身上的汗水已经蒸发,干涸的汗水混合着细沙,像盐壳一样贴在皮肤上。
张天恩咽口唾沫,喉咙一阵发痒,水分补充有限,体内水分急速蒸发的后果这几天慢慢显现,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细胞渐渐萎缩。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完成穿越。
小情侣好不容易赶上张天恩,“怎么我们一路走来都没遇到绿洲啊?”
“沙漠里要是随便就能遇到绿洲,也不会让那么多人闻风丧胆。”他没想到他俩现在还心存漫画书一般的幻想,更何况,他规划的路线不走到底,是不会遇见绿洲的。
“可巴丹吉林里不是很很多湖吗?”小爱问。
“有咸水湖,也有淡水湖。”张天恩耐心地说,“地图显示,过了这片沙山,往西南走20公里就有个淡水湖。”
两人一下子高兴起来,眼睛也瞪得老大,“真的吗?太好了!”“天无绝人之路!”“还能洗个澡呢!”“是洗个鸳鸯浴!”“哎呀你真讨厌!”
张天恩无奈地摇摇头,默不作声继续往前走。在他的规划中,本是不打算往西南走的,一来,偏离路线,二来,多了十几公里的路程。
可他知道,尽管会使路线延长,还是得偏离路线去找淡水湖。因为他自己的身体也即将达到极限,沙漠远比他想得要艰难,这一座座的大沙山,翻了一座还有下一座,足以磨灭人的意志和耐心,一旦迷路,就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