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四人又商量了一下安排密探一事,这才结束了首次会议。半个时辰后,位于辽东镇东郊太子河畔的几个军队仓库开始忙碌起来,数百艘小船停泊在岸边,民夫和士兵将一袋袋粮食和其他军需物资搬上小船,这些小船将顺太子河而下,进入辽河,最后向南抵达出海口。此时正是北风初起,一路顺风的话,八天左右便可抵达旅顺港,时间确实有些紧迫了。
天已经渐渐黑了,码头上点燃了数百支火把,将码头照得如白昼一样。情况紧急,杜卓又调来近千名士兵搬运粮食,李维正和金山卫同知陈至安站在码头上,默默地看着粮食搬运,陈至安心中十分感慨,李维正果然出手不凡,不到两个时辰便将五万石粮食弄到手,还弄到十万贯钱。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之事,以前他和前任指挥使来要粮,磨破了嘴皮子,可人家睬都不睬,真是不一样啊!
“陈大人,这批粮食物资就拜托你押运回金山卫,按照我的承诺给弟兄们改善伙食。”李维正再三叮嘱他道。
“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安全送到。”顿一顿,他又问道:“大人可是要去建州卫?”
“本来打算去广宁,既然已经遇到辽王殿下,就没有必要再去了,我打算明天就去建州卫。”
这时,一名军官上前来禀报李维正道:“大人,粮食已经装好,船夫也已经准备完毕,请问几时出发?”
“通知船夫,即刻就走。”
军官前去下令,陈至安拱拱手道:“大人,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李维正也回礼道:“你也一路保重。”
随着一声吆喝,船队开始起航了。李维正站在驳岸旁,一直望着满载粮食的船只离去,直至消失不见,这才上马向辽东镇而去。
此刻已是子末丑初(夜里一点半)。辽东镇城内万籁寂静,城门早已关闭,因为情况特殊,城门官兵特地为他们开了门,李维正一行进了城。李维正忽然停住马,问陪同他去验粮的一名官员道:“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估计是旧疾犯了,我想问一下。辽东城内可有好的药铺或者名医?能迅速见效的那种。”
官员连忙道:“大人,辽东城内有好几家药铺,不过正仁堂有个高名医,外号人称‘一贴灵’,是我们辽东一名医,要不我带大人前去。”
李维正看了看天色,眉头一皱,官员会意,连忙道:“谁家没有个急病,不妨事,一敲门正仁堂准开,我们都知道。”
“好吧!那我就去看一看。”
李维正调转马头,在近百人的簇拥下,跟随官员向城东方向而去,半路上,李维正向十三郎施了个眼色,十三郎会意,他悄悄地后退,瞬间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很快,他们一行人来到了药铺,药铺临靠大街,也是一座百年老房。虽然是半夜,但药铺里还隐隐有灯光透出,引导官员上前敲门道:“快开门!开门!”
这时,十三郎又神秘出现了;他向李维正点点头,表示一切都办妥了,敲了一会儿,药铺的大门“吱嘎”一声开了,一名药童出来问道:“有什么事吗?”
“叫高名医快起来,有位大人身体不适,前来就诊。”
“你们请进,高医士正好在验药。”
官员带着李维正进去,其余随从都在外面等候,李维正被药童领到一间屋前,他对官员道:“大人,很抱歉,病房内只能患者进去,大人请在外面等候。”
“李大人,那我就在外面等候了。”官员很知趣,没准这位李大人有什么难言之隐。
李维正一进房内,房间里的高名医立刻跪下了下来,“参见恩公!”
不用说,大家也能猜到,这个正仁堂就是李维正所开的药铺了,一家开在北平,另一家开在辽东镇。那这个高医士便是李维正在周德兴一案中从锦衣卫诏狱救出的两个名医之一,原来姓皇甫,他隐姓埋名在北方已生活了近两年,李维正早为他搞到了另一个身份,妻女也悄悄从京城接来,刚才十三郎就是悄悄来通知他们,大人马上要来了。
李维正连忙将高医士扶起来笑道:“怎么样?在这里生活得还好吧!”
“蒙大人的恩情,我在辽东过的很好,麻医士在北平也很舒心,名声也不错,这都是得大人的恩德。”
“大家都是自己人,就不用客气了。”说着,李维正又向里屋看了一眼,笑问道:“孙掌柜呢,怎么不见他?”
高医士神情一黯道:“他还在高丽没有回来,我听一个逃回来的商人说,在高丽安边城的一百多人全部被高丽人抓住了,孙掌柜也在其中。”
李维正吃了一惊,他急忙问道:“这件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是掌柜夫人不让说,她也很着急。前几天去北平找父亲商量对策去了,我估摸着她是想用钱去赎人。”
李维正事先得到高丽出兵的消息,就是孙济从安边城用鸽信发出。没想到他竟然没有能逃出来,这让李维正着实没有意料到,他沉思了片刻便对高医士道:“等你们掌柜夫人回来,告诉她不要轻举妄动,这件事我来想办法,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把孙济救出来。”
“大人放心,我一定转达。”停了一下,高医士又道:“大人既然已来辽东任职,那我们要不要跟随大人。”
李维正摇了摇头笑道:“你现在已成为辽东一名医,实现了我的一步计划,下一步你的注意力要转到广宁,尽量寻找机会接近辽王府中人。”
高医士忽然笑了,“大人,确实很巧,我前几天刚刚接了个病人,是名太监,就是从广宁辽王府慕名而来,我给他开了几剂药,估计他过两天还要来找我。”
“很好,你就慢慢地和他接触,千万不要急,要慢慢地来,过几天我会让十三郎送一样东西给你,以后他会和你联系。”
“是!”
李维正笑了笑,他转身刚要走,忽然又想起一事,便对高医士道:“金州卫同知陈至安曾在辽东都司做了六年都事,我今天看他和不少人都很熟,你若有机会给辽东都司的官员看病,给我打听一下陈至安的背景。他有个亲戚在锦衣卫做事,最好替我问到此人的名字。”
李维正心中一直对陈至安心存疑虑,他了解自己太多的事情,这和他的身份不符,李维正出身锦衣卫,他太了解朱元璋对大臣的控制,自己来辽东领兵,尽管是太子的人,但以朱元璋的多疑,他不可能不派人来监视自己,这个人会是谁?无论如何他李维正一定要把这个人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