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街角的一个小吃摊,却依然没有打烊,老板和一个伙计靠着墙边打着瞌睡。陈宫途自斟自饮,眼神平静,时而看看手表,时而瞄一眼黑暗中若隐若现的黑影。
两束灯光闪动,一辆汽车由远及近,停在了小吃摊的对面。车门打开,走下两个穿风衣的男子,其中一个打开车门,一个身形高大的风衣中年人从车上下来,竖起领子,慢慢向小吃摊走过来。两个风衣男子站在车边,点上香烟,观察着小吃摊的动静。
风衣中年人在陈宫途的对面停下脚步,摘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国字脸,“陈站长,我没有迟到吧!”
陈宫途一笑,放下酒杯,示意他在自己对面的位置坐下,伸手帮他满上一杯酒。“李主任果然好胆色,竟然如约前来,还只带了两个人,你就对我如此放心,要知道,我们在上海滩已经血战连场,彼此的积怨已经很深了!”
李士群拿起酒杯,冲着陈宫途一晃,“正因为如此才有见面的必要,不是吗?”
上海的银行大血战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月,军统和七十六号因为伪中央储备银行的成立大打出手,四大银行和伪中储行都损失惨重,就连上海正常的金融秩序都受到了严重影响。
此时,英美法领事馆出面了,他们居中调停,暂时压制住了双方在租界内的争斗。周佛海也趁这个时机向重庆方面抛出了和解的信号,毕竟他也想留一条后路给自己,不想将这件事情做得太绝。而重庆方面也想体面的结束这场战斗,四大银行撤出上海已成定局,关键是以何种方法撤出。于是乎,戴笠与李士群取得了联系,促成了这次李士群与上海陈宫途的会面。
“上峰已经来电,对于贵方提出的要求已经全部同意”,陈宫途让给李士群一根香烟,“我方将默认中储行的存在,但现在并不会认购中储券,毕竟这件事情的社会舆论会很大,只能暂缓一段时间,等待时机成熟再来运作。四大银行将会暂时留守上海,营业区域只包括租界范围内。”
李士群吐出一个烟圈,满意的点点头,“出入不大,应该没问题,我会向上边报告,相信很快会有答复,我们之间也不必再剑拔弩张了。”
两人一握手,陈宫途拿起帽子,就要和李士群告别。
李士群却按住他,“陈站长,公事谈完,现在咱们来谈点私事吧!”
“私事?”陈宫途放下帽子,“李主任的意思是?”
“林笑棠,是不是你们的人?”李士群吸着香烟,忽然问道。
陈宫途一愣,但还是摇摇头,“对不起,这个人我不熟悉。”
李士群笑起来,“陈站长,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对这个人很好奇,一直以来,很多事情背后都有他的影子,使我不得不怀疑他是贵方的人,但却没有任何证据。”
陈宫途淡淡的回答道:“我也是实话实说,林笑棠是上海赫赫有名的商界新秀,我认识他,他未必会认识我。”
戴笠之前给陈宫途来过电报,要求他严密关注林笑棠的动向,尽可能的遏制林笑棠的势力在沦陷区内的扩张,很显然,戴笠也察觉到了林笑棠的野心,但此时,他在沦陷区内已经没有多少可以动用的力量,只能借助于陈宫途来达到这个目的。戴笠给陈宫途的命令中有一句话:“必要时刻,可以对其采取雷霆手段!”
虽然戴笠下了严令,但陈宫途毕竟还分得清楚内外之别,如果林笑棠一意孤行,那自然会有重庆以及军统方面来制裁他。但如果要是七十六号和日本人想要从他这里打探林笑棠的底细,他却只能说不,因为出卖同袍,是军统最无法容忍的行径,是要受到家法制裁的,陈宫途不想有任何把柄落到别人的手中。
“既然李主任问起这个,我也想起一件事,这也是戴老板的意思。有消息说,我们上海站的叛徒王天木已经投靠了李主任。现在,既然双方已经和谈,那么能不能请李主任将王天木交给我们处置呢?”陈宫途问道。
这也是戴笠下的命令之一,王天木在一个月前投靠了七十六号,但已经处于保密状态,他本人也被七十六号严密的保护起来,戴笠策划了多次行动,但还是没有伤的了王天木分毫。作为戴笠的亲信,王天木知道的情况实在是太多了,包括重庆方面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李士群断然摇摇头,“不可能,王仁铿已经投效我们,这个人是个难得的人才,既然军统容不下他,他来投靠我们,我们自然要对他的安全负责,不然,以后还有谁肯为我们做事。请陈站长回报戴老板,其他的事情都好商量,唯独王仁铿,请勿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