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婴慢吞吞道:&ldo;唔,其他的,比如说某样……活物?&rdo;彰华的笑声消失了。姬婴目光一转,看向门外:&ldo;你还在等什么?&rdo;小门吱呀一声由外推开,明亮的光线顿时射了进来,与之一起出现的,是一个人。那人手中捧着一个盒子,慢慢的走进来,月光勾勒出他的身形,瘦瘦小小一道。有椅子被打翻在地,有人在惊讶的抽气,有人啊了一声又被人很快捂住了鼻息……几乎是这么混乱的一瞬间里,彰华的声音迟疑响起,再不复之前的镇定。&ldo;薛……采?&rdo;姜沉鱼怔了一会儿,然后,心头升起浓浓怜惜。不久前落水昏迷时掀开的记忆,与此刻出现的真人重叠,交织着,对比鲜明:站在厅中的少年,比自己入宫前在淇奥侯府见他时长高了些,却显得越发消瘦,穿着件浅褐色的麻袍,长发用麻绳松松地扎在腰后。眉目轮廓虽没怎么改变,但亦早不复当年珠圆玉润的光华。薛采……因她一腔私愿而强行留于人间的明珠。如今,蒙了尘灰,磨了锋芒,敛了容光。想到这里,姜沉鱼无比愧疚,下意识的握紧姬婴的手,姬婴朝她投去一瞥,若有所思。而厅中,薛采已走到彰华的屏风前,立定,掀袍,屈膝,跪下:&ldo;璧国薛采,拜见燕王陛下。&rdo;屏风后,彰华久久无言。倒是另有个声音哼了一声,说道:&ldo;原来他就是薛采啊,我以往听说,还以为是多么了不得的人物,没想到,今日一见,真是大失所望……&rdo;&ldo;如意,闭嘴!&rdo;吉祥抽气。&ldo;我为什么要闭嘴?我又没说错!你看看他,又干又枯,瘦得跟只骷髅鬼似的,什么明珠玉露,什么芝兰玉树,什么玉树琼枝,什么玉容花貌,什么琼林玉质,什么良金美玉……呸,明明一个都不沾边!&rdo;吉祥咋舌道:&ldo;哇,如意,你第一次说成语没有出错耶,还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个……&rdo;&ldo;哼,我可都记着呢!陛下平日里怎么夸他的,我都记住了。&rdo;如意说着,绕过屏风冲到了薛采面前,居高临下的仰着下巴睨他,满脸的鄙夷与挑衅。薛采则很平静的回视着他。如意嗤鼻道:&ldo;怎么?我说的你不服气么?&rdo;薛采连眉毛也没有动,只是淡淡的从唇边吐出两个字:&ldo;矮子。&rdo;如意顿时如被雷电击中,跳了起来:&ldo;啥?你说啥?矮、矮、矮子?你居然叫我矮、矮、矮子?明、明、明明你比我还要矮啊啊啊啊啊……&rdo;说着暴跳如雷。屏风后,吉祥扑哧一声,忍不住大笑起来。彰华忽然咳嗽了一声。声音很轻,但吉祥立刻捂住嘴巴,不敢再笑。然后,彰华道:&ldo;如意,退下。&rdo;如意努着嘴巴,满脸不甘心的回去了,嘴里依旧嘀咕道:&ldo;什么嘛,为什么一个比我还要矮的人居然敢这么嚣张的嘲笑我的身高啊,讨厌……&rdo;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彰华再开口时,声音中原本带有的浅浅笑意也消失了,变得一本正经:&ldo;冰璃。&rdo;这两个字一唤出来,不止是厅内跪着的薛采,连端坐着的姜沉鱼也为之一震‐‐曾经多少惊采绝艳,绝世风流,因这二字而起?因这二字而盛?又因这二字最终成了沉沉枷锁……她忍不住想:薛采现在在想什么?当他穿着粗鄙的衣服,以奴仆的身份跪在当年盛赞他、推崇他、恩宠他的燕王面前时,会想些什么?是难过?是屈ru?是咬紧牙关故作坚强?还是其他?‐‐这样的场面,如果换诸于自己,又会如何?真难过啊……这样的场景里,另一个人的境地,竟让她难过如斯。公子……你……太……残忍。为什么要叫薛采出来如此硬生生的面对燕王?连一丝慷慨的怜悯都不给他?为什么要将他的傲骨粉碎的如此干净彻底?就算你也许是为了他好,但是‐‐这么痛啊……这么鲜血淋漓的一种痛苦,连她一个旁观者都承受不了,更何况一个孩子?一个今年才七岁的孩子?她的眼睛再度湿润了。而比起姜沉鱼的担忧,薛采却显得要平静很多,他只是微微抬起了眼睛,平视着屏风,回应道:&ldo;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