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衣叩拜于地,沉声道:&ldo;娘娘,如果你真心为夫人好,就让她走吧。&rdo;&ldo;不行!不行!&rdo;姜沉鱼固执地从外室的桌旁眺了起来,冲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衣袖道,&ldo;师兄,师兄,我求求你,不要放弃,不要让曦禾死好不好?师兄……&rdo;她此刻乃是皇后之尊,却以&ldo;师兄&rdo;二字称呼一介糙民,显然是想用旧情打动江晚衣,但江晚衣听后,目光却显得更加悲哀了:&ldo;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rdo;姜沉鱼面色微白。没错,当初他离开帝都之时,曾劝她收手,可她当时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固执地要为姬婴报仇,如今变成这样,算起来她难辞其咎,她本不该为难他的,可一想到那个躺在c黄上正在一点点瘸烂的不是别人,而是曦禾!是四国第一美人曦禾!是公子生前最爱的曦禾!是把所有的罪孽都自己担了,而留给她一片锦绣前程的曦禾!她就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怎么都接受不了。&ldo;师兄!师兄……&rdo;她扯住汀晚衣的衣袖哭,就像当年得知姬婴的病情后扯着他哭一般。两个场景在江晚衣脑海中重叠,看着这个虽无师兄妹之实、却有师兄妹之名,并且一起经历过很多很多事情的女子,他深深深深地叹了口气。姜沉鱼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一脸期待地抬起头看他。但江晚衣却慢慢地将袖子从她手中抽出去,用一种温和,却又坚决的声音缓缓道:&ldo;娘娘,曦禾夫人都这样了,你还不能放下自己那一点私心,真真正正地为她着想一下么?&rdo;姜沉鱼重重一震:&ldo;什、什、什么?&rdo;江晚衣转身,刷地一下拉开了帘子:&ldo;她在腐烂,娘娘,请你看看!她每天都腐烂得比前一天更严重,从她身上流下来的脓疮已经浸透了整c黄被褥,甚至都开始有蚊蝇在她身上爬来爬去……你看看,娘娘!你如果真的喜欢她,会舍得让她的身体受到这样的折磨么?只因为她没有知觉不能动弹,所以你就觉得她不会痛苦‐‐不会比你更痛苦么?&rdo;从曦禾身上散发的恶臭与满室的药味融在了一起,再看一眼c黄上那个几乎已经没有人形的曦禾,姜沉鱼再也承受不住,跳了起来:&ldo;你的意思是说我故意要害她?故意让她腐烂故意让她美貌不再吗?江晚衣你大胆,你竟敢这样对本宫说话!你放肆!&rdo;江晚衣直直地看着他,最后说了一句:&ldo;那么请恕糙民无能,糙民告退。&rdo;说罢,就转身漫慢地走了。这个举动无疑非常冷酷,尤其是对于此时的姜沉鱼来说,她半张着嘴巴愣愣地站在c黄边,好长一段时间反应不过来。汀晚衣没有关门,风呼呼地吹进来,姜沉鱼蓦然转身,c黄头放着水盆和毛巾,她取下毛巾用水浸透,再拧干,然后拭擦着曦禾睑上的脓疮,咬牙道:&ldo;曦禾,他们都放弃你,不过没有关系,我绝对绝对不会放弃你的,他们嫌你脏嫌你臭,没关系,我来给际洗澡,我每天都给你洗澡,你会好起来的,你一定、一定会好起来的……你看,你的脉搏还在跳动,你的鼻子还在呼吸,你分明还活着啊,怎么可以就此要你死呢?那是谋杀!谋杀!&rdo;她拼命地擦啊擦,可那些脓水却越擦越多,怎么擦也擦不完,最后弄得整张睑都花了,姜沉鱼怔怔地看着那张五官都已经变形了的脸庞,再看一眼手上黑黑紫紫的脓水,&ldo;曦禾已经不行了&rdo;这个事实这才迟一步地映进了大脑,毛巾啪地落地,姜沉鱼就用满是脓水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然后蹲了下去‐‐失声痛哭。为什么一次、两次,这么这么多次,总是这样?越想留住些什么,就越是留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消失不见。一点办法都没有。自己这一生,究竟还能拥有什么?留住些什么?而这样什么都留不住、什么都解决不了的自己,就算得到了天下,又怎么样呢?曦禾,曦禾,你知不知道,你躺在这里,死掉了。就好像让我看着公子再一次地在我眼前死掉一样啊!在姜沉鱼的哭声中,一个人影慢慢地从宫外走了进来。一开始她以为是江晚衣去而复返,便抬头看了一眼,结果发现原来是薛采。在这一刻,姜沉鱼忘记了自己是璧国的皇后,忘记了自己其实比眼前的少年年纪大,她就那么蹲在地上,仰着头,用一种非常无助的目光泪流满面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