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影之水,又粘又稠,被灌进了伊伦的嘴中。
巨大高耸的王座,由锋利的钢铁倒刺和断剑组成,诸神的尸体被穿在最高的刃尖上,少女、天父、圣母、战士、铁匠还有老妪和陌客,祂们紧挨在一起,被挂在那里,连同异域的神,至高牧神、黑山羊、三個头的三首神,光之王,苍白圣童,还有纳斯的蝴蝶之神。
淹神拖着浮肿的身体,被螃蟹吞食过半,剩下的部分也在腐烂,海水顺着祂的头发流下。
攸伦呢,他坐在铁王座上,面目全非,看起来像一只鱿鱼,脸上长满了蠕动的触手,他的身旁,一个女人,捧着苍白的火焰。
哑巴船员走了进来,浇醒沉睡的伊伦,拖着铁链。
“逝者不死。”他听见神灵在海洋深处喊叫,“阻止。攸伦”
伊伦再一次,被绑在了宁静号的船头。
法莉亚·佛花,浑身赤裸,腹部微微隆起,红色的双颊挂着眼泪,张着嘴,里面没有舌头,同样被绑着,在船首的另一头。
桨官的鼓点缓缓响起,“宁静号”驶入大海。
“我们去哪!攸伦!我们去哪!”
“雷德温海峡,我亲爱的弟弟。”攸伦看起来心情特别好,他居然向伊伦微微致意。
船只驶入平静的湖面,阿提斯站在船头,神眼湖倒映眼底。
安盖和哈罗德划着桨,红袍僧马奇罗指着路。
十艘船,蓝袍子,阿提斯的飞翼骑士,缓缓在首船周围展开,是一只张开的扇子。
天色还很阴暗,朝阳躲在东方,它的污血悄然染红黑色的天幕,一条条云彩像是它偷来的金子。
千面屿,绿得发黑,像是被长满枯木和萎朵的城堡。
“倒是异常的顺利,没乌鸦了。”马奇罗一脸庆幸。
“噶!”乌鸦站在枝头,看着来人。“嘎嘎嘎!”乌鸦腾起翅膀,像在赫伦堡那样,在高空中开辟出一道方向。
阿提斯走上岸,无数的人脸对准他,像是在一同哀恸跪拜,紧闭的双眼泣着血。
他看向身后,蓝袍子陆续上岸,警惕地看向四周。
“三十人,”阿提斯说,“就和盟誓里先民带的战士数量一样。”
他看向森林深处,“你们在哪?森林之子?巨人?长城外的古灵精怪?”
声音回荡在幽深的森林长道里,起初能辨别是人声,后来便变成了凄厉的叫声,像是受虐的猫发出的惨叫。
“我们需要钢铁和鹰。”
这不是安盖的声音,也不是哈罗德的声音,亦不是诸多沉默不语的蓝袍子的声音,更不可能是身边红袍僧的声音。
甜美高亢,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陌生的韵律和一缕直击心灵的哀伤。
见鬼,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阿提斯皱起眉,看向黑暗处。
“她”走了出来,比幼小女孩更矮小,树叶斗篷覆盖着肌肤,上面有雌鹿一样的斑点。
眼睛,硕大澄澈,金绿交融,像是朝阳的云彩坠入了青绿的浅潭,狭长又如猫眼。
蓝袍子都沉默了,这次不是因为领主和纪律的要求,而是深刻的震撼直入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