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池雨在宿舍门口等了会儿才开门,宿舍里的人看见她进来,声音一下子没了。温池雨安静的收拾了些东西,就又出门了,南栩看了眼宋茵茵,宋茵茵低着头别扭不看她。南栩站起来去追温池雨,“她就那样,大小姐惯了,觉得自己什么都是最好的。”温池雨没出声。南栩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劝道:“大家都同学这么久了,不至于因为几句话闹不开心。”“至于。”温池雨看向南栩,“如果不是因为是同学和室友关系,我会打她。”南栩一愣,看着温池雨的眼神变了变,“感觉要重新认识你了。”已经走到宿舍楼下了,温池雨停下脚步,语气很认真对南栩说:“我说真的,我真会打人。”南栩刚要说什么,看到宿舍门口站着的人,话又咽了回去。温池雨像是有什么预感,转头看过去,沈赴野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夜晚风很劲,他黑衣黑眸,比风还劲。温池雨和南栩说了再见,走到他身边,“你怎么来了?”沈赴野垂眸看了她一眼,笑得含糊懒散,带着男孩独特的意味,“这么凶啊。”是因为谁啊。温池雨在心里小声回他。他还笑,还重复她刚刚的话,“还会打人了。”温池雨忍不住仰头瞪他。他握着她手到掌心,然后用另一只手圈住她纤细的手腕,“能打赢么?”“打不赢也要打。”温池雨说。沈赴野哦了声,下一秒他忽然俯身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颈窝里,整个人懒散得要命又粘得要命。他最近在戒烟,在吃薄荷味得压片糖。呼吸也都带着薄荷味,温温又凉凉的,钻进她围巾里好痒的。“沈赴野。”温池雨声音变得很轻的在叫他。他应得依旧很含糊,好像嘴巴里还含着糖。他们两就这个姿势走着,实在太亲密了,温池雨脸有点热,“你在干嘛啊。”他声音很低不知道是不是薄荷糖的缘故,低低语调里,尾音若有若无还带了点黏人的意味,“撒娇啊。”温池雨心口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他有点想亲她,这么想也这么做了,搂着她腰脚步顿了下,歪头亲过去,就亲了几秒很快。然后他说:“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夜风里,温池雨眨了眨眼睛,呼吸里嘴巴里全是他的薄荷味,她脑子一片空白,思绪只能跟着他走。“为什么啊?”他笑:“喜欢你那么护我。”“感觉我属你的。”fn“所以你要我一辈子啊。”那整个漫长的考试月都很忙碌,温池雨考完最后一门时,沈赴野还在忙。她又去找了次陆君梅,这次她态度没之前那么激烈,但还很硬。温池雨没多说什么,在店里呆了会儿接到小兮的电话。电话那头,小兮声音已经带着醉意,温池雨连忙问了地址赶了过去。“池雨,他那个破队好像要散了。”小兮抱着酒瓶,情绪很低落。温池雨问服务员要了被温水,将她手里的酒瓶拿过来,又把温水抵到她唇边,“喝一点,不然胃难受。”小兮呆滞的看了温池雨会儿,听话的张口喝了大半杯,“比赛垫底,赞助方撤资,运营也一团糟。你说他怎么这么没用?”温池雨偶尔会听南栩说阿阔那个队的情况,“还有希望的。”“差不多了,现在就死撑。”小兮撑着下巴,看向温池雨,“你说人怎么这么复杂,我看去年风光无限过得好难受,看他今年一败涂地过得差也难受。”温池雨眨眨眼,“人本来就是这样,又不是有固定模版规定好。”小兮安静了几秒没出声,她喝得不算多,只是很多情绪想借着酒精还发泄。“小雨。”她忽然叫温池雨。温池雨将温水递过去,“还要喝么?”小兮摇了摇头,突然问:“你觉得爱情是什么样的?”这个命题太大,温池雨一时不知怎么说。“你觉得沈赴野爱你比较多,还是你爱他比较多?”小兮换了一种问法,问完,自己先笑了下,也不管温池雨的答案,“我觉得是他。”她回忆起以前来,“你还记得以前有阵我老找宁小怡麻烦么?你知道是为什么么?你知道十一中的监控谁装的么?你知道以前缠你的男的为什么老实了么?你不知道的多了。”
她看着温池雨愣住的表情笑了下,手捏了捏她脸,“他啊,是那种要做你天,为你遮风挡雨的男人。哪怕什么都没有,连命都能给你的人。你啊,玩不过他的,他脑子太好心思太深,他把这些都用在你身上,你哪还有什么招啊。”温池雨没管突然翻涌起来的情绪,静了会儿,抿着唇,问小兮:“你呢?”“当然是我。”小兮自嘲了下,“阿阔那个傻逼渣男,当我面还能泡女人聊骚。”小兮说完嘴角自嘲的弧度更大,拿过被温池雨放在一旁的酒,又灌了一口,“我才傻逼,真他妈没用,还想着那渣男。”后来小兮都怎么拦不住,又喝了几瓶酒,酒精烧得脑子不正常时拿出手机给阿阔打了个电话。温池雨扶着她,不让她从椅子上摔倒。听着她又骂又哭好一会儿,又趴在桌上睡着了。她拿过放在她耳边的手机,电话那头阿阔还没挂断。温池雨说:“她喝多了,说的话你别放心上。”阿阔嗯了声,声音很晦涩,“你们在哪儿?”温池雨说了地址,阿阔在那头又沉默了会儿,“离我很近,等我下,我送你们回去。”温池雨微愣看向小兮的侧脸,她这段时间很忙,瘦得下巴都尖了。头发又剪短了些,还染了个蓝灰色。电话挂了,温池雨坐在她旁边,手指轻轻帮她将眼尾晕掉眼线擦掉,然后声音很轻地说:“傻不傻啊。”阿阔来得很快,十分钟都没有。他走进店,一眼就看见了小兮和温池雨。温池雨一个人扶不动小兮,阿阔看了几秒,上前直接半搂的架起小兮。温池雨看了他们一眼,拿过旁边小兮的包和外套。阿阔的车就停在店外,上车到了小兮公寓楼下,阿阔停下车将她抱着进电梯。温池雨知道她公寓电子锁密码,开了门,阿阔将小兮放到床上。温池雨看了他一眼,他走向客厅,温池雨帮小兮换好睡衣,又去卫生间拿过卸妆水和化妆棉帮她将妆卸了。做完这些,她走出房间,准备去厨房帮她倒杯水放在床头。路过客厅见阿阔还没走,他点了根烟,表情看起来不大好,看见温池雨,被沈赴野教育多了下意识将烟掐了。“她男朋友呢?”阿阔问。温池雨看了他一眼,“分了。”阿阔骂了句脏话,“她什么眼光。”温池雨没说话,将水倒好,走进房间放好又出来。阿阔看了她一眼,“我送你回去。”温池雨摇了摇头,“我还有事,不用送。”她其实挺多话想和阿阔说,可想了想又什么都没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她没资格在说什么。阿阔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多不算晚,但……“你去哪儿我都送你,我也没什么事。”温池雨是真有事,她婉拒了阿阔,自己离开,又去了陆君梅的馄饨店。那会儿馄饨店里还有客人,温池雨没进去,她点了杯奶茶,坐在旁边奶茶店的店外长椅上。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多,陆君梅关掉店里的灯出来锁门。陆君梅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温池雨笑了笑,叫了声阿姨,然后就跟着她,一直跟到她的家。很久很久的老小区,墙面贴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广告,没有灯空气里散发着垃圾发酵过的味道。“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陆君梅在单元楼下停了下来,看向温池雨。温池雨在零下的冬夜室外坐了两三个小时,整张脸都被冻得有点红,“阿姨,我想和你聊聊我自己的事。”可能是看她被冻得太可怜了,也可能她和她女儿一样大的缘故,陆君梅沉默的看了她会儿,允许她上楼进了家门。刺眼的白炽灯被按亮,不到六十平的房子暴露在视野里。房子很老旧,还算干净,到处还放着陆佳佳的照片。“要说就说,说完快走。”陆君梅扔下冷漠的八个字。温池雨好脾气的笑了笑,“我父母走的很早,是和姐姐一起长大的,所以被欺负的时候,下意识就会忍。”陆君梅一愣抬眸看向温池雨,温池雨也看着她,“装听话装懂事装没事,都是为了那个最在乎的人,不想让她担心也不想给她惹麻烦。”“我看见佳佳照片第一眼就知道她遭遇了什么。”陆君梅冷眼:“你知道什么?你到底要说什么?”“我知道老师批好的卷子发下来我拿不到,背后被造谣,课桌被乱画,东西总是不见,都是同学但他们却有默契的都不和我说话。最怕要合作做什么,因为永远没人配合。这些可能每一件都是小事,老师家长或许觉得无足轻重,但伤害真的很大。”温池雨声音轻轻小小的,平静又有力量,“我这样过很久,他是第一个主动向我伸手的人。是因为他,我考上了京大,离开了落后守旧的小镇。”陆君梅唇抿得很紧,“你说这些无非还是说沈赴野是无辜的。”“他本来就是无辜的。”温池雨说。那会儿温池雨说完,房间里安静了很久很久。温池雨没说话,就让气氛这么安静着。不知过了多久,陆君梅动了下,她从房间里拿出那本日记本递给温池雨,温池雨刚要接过,她又往内内收了下。“他真的那么好?”陆君梅问。温池雨点了点头,“好,好到不愿意让他满身污水,随时都可能被污蔑。”那晚离开陆君梅家时,温池雨又看向陆佳佳的照片,冲着她淡淡笑了下,相框里的陆佳佳也在对着她淡淡的笑。楼梯道里很黑,声控感应灯早就坏了。温池雨脚步不快不慢的走下台阶,脑子里全在想刚刚看完的陆佳佳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