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宴是后宫中人最喜爱的宴席之一,只因不像元月宴元宵宴之类的不是必须等到什么年节,后宫的各个爱张罗事儿的主子,烦了闷了,就可以办个百花宴,至于地点,自然是后宫中最热闹的园庭—御花园。
这次的百花宴是由齐妃主事的,她没给楚长欢递请帖,也没想着能把这位离经叛道的大佛请来给自己添堵。
可没想到,她不去见山,山却来就她了。
“拜见公主殿下。”
“免礼。”楚长欢懒懒地将她们扫了一圈儿,最后落在站在主位跟前的齐妃,她笑笑,问道:“北凉进贡的那个美人呢?怎么没见人。”
齐妃显得皮笑肉不笑,想她如今也算是后宫二把手,熬到将近四十岁,以为自己终于熬出头,不用仰人鼻息地活,好不容易办一场百花宴,却被这个小丫头搅和了心情。
她身为妃位,按理说是不用给公主行礼的,奈何,楚长欢不一样。
她是被昭皇亲手带大的,吃穿用度不输储君的规格,就连生了大皇子和六皇子的贵妃,在楚长欢面前也得夹起尾巴做人,更遑论她这个半个崽子都没有的齐妃了。
楚长欢也不想找齐妃的麻烦,见她不说话,就换了个人看。
殷昭容和楚长欢对上眼神,赶忙回道:“回殿下,那个钰美人刚才是来了的,不过……”
“不过她礼数不周,被沈姐姐给骂走了。”
接话的是敏嫔,她自来和沈嫔不对付,说这种话,也在楚长欢的意料之中。
沈嫔,就是潭平的生母。
她点点头,挑眉看向沈嫔,她穿着一身淡紫色宫衣,双手交叠在腹部,还是那般雍容馥雅。
“沈嫔,多年不见,脾气倒是长了不少,”她顿了顿,又拿出后辈的模样,关心道,“小心身体,毕竟,气大伤身。”
沈嫔一直垂着眸子,听她说完,才曲了曲膝盖,应下。
楚长欢今天意不在她,也不多留,又看回敏嫔:“娘娘可知,钰美人去哪儿了?”
“好像是往观澜亭的方向去了。”
钰美人,便是那个舞女现如今的封号,昭皇懒得取,又嫌她的本名太长,念起来忒麻烦,就让贵妃帮他拟了一个。
贵妃不愧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子,“钰”这个字,确实很衬她,听上去既贵气,又神秘。
楚长欢在观澜亭后的一角伫立许久,隔着一池芙蕖,她遥望着亭里的女人。
上辈子,她认识她时,她并不叫钰美人。
「你好,我叫鲁纳娄于古母遮熟多吐母苦啊德补啊喜卡沁玛。」
「记不住?没关系,公主叫我沁玛就好」
“你就是钰美人?”
楚长欢施施然走进观澜亭,目光从沁玛的脸上扫过,落在她面前的棋盘上。
沁玛赶忙起身,她头上还带着北凉风情的额饰,挪动身体时,环佩叮当响个不停。
她笨拙地拎起裙摆,行了个北凉的礼:“拜见公主殿下。”
楚长欢听着她那蹩脚的汉文,心里一阵冷笑。
通晓七国语言的女使官,如今却被自己的主子当作礼物似地卖来昭国,在这无聊的后宫充当个花瓶摆件。
也不知道,她如今是真的被耶律齐当作人情卖了,还是……
她也是耶律齐对付楚长欢的一步棋?
楚长欢免了她的礼,坐在了亭子这头,装作不经意地感叹:“钰美人舟车劳顿,这样娇弱的人,可真是辛苦。”
沁玛清了清嗓子,用她那“单薄”的词汇,努力连成句子:“我北凉、强壮、跑马、不辛苦。”
楚长欢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立着的栉巾,见她脸上不动如山的样子,放心了些。
幸亏没带掬水来,要是被那丫头听见,指不定会笑成什么样子。
楚长欢翘起二郎腿,爽朗一笑:“美人儿的性子,我楚长欢喜欢,”她摆摆手,栉巾立刻端上了一把银酒壶,又亲手斟上两杯酒水,沁玛抿抿嘴,看向楚长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