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凌景逸顿时恍然,其余众人亦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唯独宁儒熙一脸早就知晓的悠然。
凌景逸回过神来,不禁对风宓纤大为佩服。想不到骂个人也能拐这么多道弯弯!亏得定安侯府的另外两位小姐适才还傻乐呵的偏帮着沈梦珊,那不是将她们俩也骂进去了?不,应该说是沈梦珊的那席话将所有从四品官员以下的人都骂进去了。
可是,他怎么觉得风美人说的倒数第二句话很不对劲呢?似乎在调笑他的意思?!
于是,众人明白过来之后,在那官员范围之内的众位小姐公子都开始面色不善地逼近沈梦珊,目光凌厉不满。
沈梦珊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又是一阵青,许是没想到因着风宓纤寥寥数语,让大多数人都倒戈相向,让自己无端陷入了囹圄之中,反倒陷入了被动,被人当成了公敌。
她刚才也不过是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天都知道她对风宓纤的仇恨有多大。因为上一次在锦时居被她捏断手后,虽然如今已好,却也落得个半残之苦,从此再也不能以前那般弹琴、写字、画画了……所以,这叫她怎么愿意就此罢休?!
她想了想,心中更是嫉火中烧,恨意难消,微微抽动的嘴角泄露着她的情绪,那分明是难以再继续隐忍的怒气。腿脚移动,才刚要去找风宓纤算总账,被就身旁的柳如烟拉住了。
“表妹,算了,莫生事端,我们现在可是在皇宫里。”柳如烟的言语依旧和神情一般温婉,带着一丝规劝的意味。
这话表面上看似在说服沈梦珊,可听在风宓纤耳朵里却全然变了味。在她看来,这柳如烟显然要比沈梦珊聪明得多,她懂得审时度势,也很懂得利用人的心理,要不然沈梦珊也不会每每被她当炮眼使用。但就她这么一点段数,她却完全不看眼里。
而她那话言下之意便是说:这里是皇宫,不比外面,想要报复一个人,有的是机会。
一听这话,沈梦珊果然安静了下来,可眼底里的藏匿着暴虐之气,却是怎么也消不散。
话已至此,风宓纤也没了过多纠缠的兴致,抬起脚便要往前走时,却从柳如烟那群人中走出两个比她大些岁数的女子,站至他们面前。
其中一个身着一袭绿绡衣,脸蛋稍圆,肤色虽不算白,眉目却甚美,显得俏丽异常。另外一个身着粉色锦袍,身材高挑,她虽长得很美,但脸过长,整个人显得冷傲无比,连看着她的眼神里也带着一丝嫌恶,风宓纤直觉地不喜欢。
随后,两个女子齐齐的对着宁儒熙恭敬的唤了一声‘二哥。’
宁儒熙微微颔首,走至风宓纤身边,指着两人先后向她介绍,“她们是二妹锦屏和三妹锦芝。”
那名叫宁锦屏的粉袍女子听完之后,只是冷着脸瞥了一眼风宓纤便没了任何表示。反倒是那位身着绿绡衣名叫宁锦芝的女子满是笑意的亲切唤道,“风表妹好。”
宁锦屏闻言顿时嗤之以鼻地把头一扭,很明显地谴责之声传来,“记住自己的身份,别见着什么人就乱认亲戚。”
“我——”听她这么说,宁锦芝脸色一暗,便就立刻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嗫嗫嚅嚅地不敢再说什么了。
宁锦屏冷冷一哼,仍是一脸高傲地仰起头。她不喜欢风宓纤,也看不起风宓纤。对她而言,像风宓纤这样的傻子完全不配与她站在一起。
只是,心思才起,却蓦地接受到一道冰冷的目光,她抬头一看,正巧对上了宁儒熙的视线。只见他虽然还是淡淡地笑着,但神情里并无半分笑意,一双瞳孔黯淡地收紧,且幽暗难测,教宁锦屏不禁吓得打了一个寒颤。
别看宁儒熙常常一副笑意温和的样子,但她知道,她这位大哥阴冷的时候有多么恐怖!
“那些话你别在意。”接着,宁儒熙转过头,换了一脸温柔对着风宓纤,语气仍是一贯的轻柔。
“我无碍。”风宓纤摇着头笑了笑,风轻云淡的脸上找不出半点生气的痕迹。她当然不会在意这些外人的话,不然早就不知道被气死多少回了。
安宁王府内部的情况,风宓纤多少有些了解,都说侯门深似海,安宁王府也差不多。老安宁王虽说只有宁颜一个女儿,可是却近有十多个儿子,而且家族根系庞大,内斗更是少不了。
如今老王妃隐居幕后,宁邵成了当家人,宁儒熙亦是有十几个兄弟姐妹。他的母亲——宁邵的正妃靳氏就只生下来他一个儿子,其余的子女全是由那侧妃妾氏所生。府中靳氏礼佛不管事,别的女人又太过孱弱,因此把权便让侧妃严氏给夺了去。而宁锦屏敢如此自负,也全是她娘侧妃严氏的功劳,自然,其他妾氏所生子女也就不敢得罪于她。
风宓纤面对这么一群人心生无趣,便就想着离开,于是拎起白色的襦裙,一面不顾众人诧异的眼光,娉娉婷婷地大步朝湖心亭走去。
刚才看着穆瑾枫那落寞地背影,也不知怎么地,她的心莫名一颤,仿佛被人轻轻撩拨了一下,无名的暗流静静划过心底,荡起阵阵涟漪。
此际,穆瑾枫并不像之前那般靠在柱子上,而是背对着人群,无言望着天际。湖边的微风轻轻吹拂,撩起他黑色的衣角,送来男子的味道和着淡雅的微甜香气。
“穆瑾枫——”风宓纤放轻脚步走上去,小心翼翼地躲在他的背后,刻意地将自己的声音扭曲起来。
穆瑾枫闻言微惊,顿时身形一僵,回头看她时,眼睫之下的眸中似有一簇极明亮的火光,可脸色却有一丝不自在,困难地缓缓开了口,“你怎么突然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