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会儿,尹崇觉得有些无聊,说:“菜鸟,你随便说点有趣的事吧。”“诶?是。”蓦地被点到名字,知欢下意识应道,员工守则第一条,客人的要求是第一位的,必须尽可能满足。可是让她说有趣的事情,简直比让她徒手和机甲打架还难,因为她失忆了,根本不记得什么有趣的事。知欢绞尽脑汁思考着,把她本来就空白一片的记忆之海翻来覆去地查找了一遍,一无所获。余光里,她看到客人的手指不耐烦地敲打着长塌的边缘,心下一阵紧张,更加努力地思考着,一段旋律突然在脑海中浮现。知欢:“我唱首歌吧。”“也行。”“亲爱的朋友,你为何沉睡,我将白鹤放在你的枕边,等你醒来,一起游玩……亲爱的朋友,你为何沉默,我将风筝放在你的脚边,等你站起,一起游玩……”复古而悠扬的歌声从白纱的另一边企恶峮群更新易乌儿二漆雾尔吧宜传来,这是天青星曾经流行过一阵子的童谣,很多人的童年回忆,但尹崇却听得全身僵硬。这首童谣,曾经是那个计划里,实验室集合的声音。为什么偏偏是这首歌?尹崇惊疑不定地看向白纱后面,影影绰绰的映出女生纤瘦的身影,她两手握拳放在膝盖上,本是乖巧的坐姿,却让尹崇觉得充满了威胁。难道她是……不可能,尹崇摁住了额头,那个计划在开启一年后就结束了,他亲眼看见剩下的人得到了很好的安置,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但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说:真的结束了吗?尹崇揉着眉心,呼吸不自觉急促,突然,从腺体开始,疼痛像藤蔓扎入他的四肢,身体像全身过电一样猛得一僵,随后脱力,几乎瘫软到长塌上。知欢正哼着歌曲,空气里又飘来了海洋的气息,她觉得不对,停下歌声,看见白纱后面,客人摔下了长塌。这时候也顾不得规则了,救人要紧,知欢连忙掀开白纱赶过去,扶起了对方:“客人,你没事吧?”尹崇本想让安抚师走开,不要碰他,但他的四肢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如同软体动物般被那个娇小的安抚师给抓了起来,放回长塌上。肢体接触的那瞬间,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愿望,想和对方贴的更近。尹崇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信息素压制,他居然被一个看起来如此弱小的alpha的信息素给压制了,尹崇咬牙,内心不爽。知欢掏出毛巾,想给他擦汗,伸出去的手却被对方拍开。“别做多余的事情,别靠近我……”尹崇故作凶狠,可惜他面色潮红,声音气若游丝,看起来没什么威胁力。知欢看出他在逞强,坚持道:“可是,你现在需要帮助。”“不,不用,走开。”尹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员工手册第一条,必须满足客人的要求,既然客人要她走开,知欢也只能执行了。她默默退到墙角,回头看了一眼:“我先出去比较好吗?”白纱背后,人影伏在长榻上,影影绰绰地透出瘦削的身形,凹陷的肩颈线条和不盈一握的腰,看上去脆弱如同蝴蝶,但却倔强地不肯求饶。知欢叹了口气,还是去找老板来处理吧,空气里信息素的气味越来越浓郁了,再这样下去她也会受到影响,她掏出了钥匙卡,在门上刷了一下,随后按下门把手,然而门锁只是滴滴响了两声,却没有打开。知欢不信邪又刷了两次,门依旧纹丝不动。不是吧,第一天上班,弄坏了一台仪器,又弄坏了一个门吗?知欢试着通过钥匙卡联络主控室,然而钥匙卡也毫无回应。完蛋了,现在安抚室成密室了,她必须独自面对一个似乎即将进入发热期的oga。失忆后,知欢接触过的oga只有室友,她对他的信息素没什么感觉,但是这个客人不一样,在她刚进门闻到那股海洋气息的信息素时,就让她心里有种被毛球挠过的酥痒感。但愿不要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知欢贴着墙,尽量离客人远一点。空气里,海洋的气味变得阴冷而狂暴,像是一场风暴正在海平面上孕育。知欢似乎从信息素里读出了主人的痛苦。通过信息素传递的情绪真切而深刻的刺入知欢的感觉中枢,唤起了一种异样的怀念感,回忆蠢蠢欲动,她莫名觉得,这种情况并非第一次遇见。而这次,她不想再让信息素的主人痛苦。这次,她还来得及。尹崇的手指紧紧抠着长榻的软垫,指甲几乎陷进去,他努力地呼吸着,却依旧感到缺氧,全身都变得疼痛。被热意裹挟的大脑陷入了迷幻,耳边一片嘈杂声音,那些嘈杂声化为指责。尹崇挥手想赶走那片幻影,却听到哗啦一声,放在塌边的台灯掉落,陶瓷的灯罩碎成了一片片,尖锐的碎片的灯光下闪烁着惑人的光。尹崇像被蛊惑了一样,捡起了一块碎片,用力握住,不规则碎片的尖端陷入手掌,刺破表皮,划破血管,鲜血顺着掌心留下。疼痛刺激中枢神经,反而带来了别样的清醒与快感。尹崇满足地叹了口气。突然,他的手被人拽住,碎片被抢走,尹崇惊愕抬头,看见去而复返的安抚师一脸又惊又怒的表情,怒吼:“你在干什么!”疼痛离他而去,腺体的抽痛和那些讨厌的幻影噪音又开始围绕着他转动,尹崇不耐烦地想抢回碎片:“还给我!”“不行!”知欢把碎片扔远,怕他再挣扎,将他双手反剪在身后,单手压住,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后颈,把他按在了长榻上。信息素的压制,加上发热让尹崇全身无力,他挣扎两下没挣脱,气笑了,侧过脸挑衅:“怎么,区区一个菜鸟安抚师,想咬我吗?”知欢刚才铆着一股劲儿,一气呵成地制服了客人,被他一挑衅,找回了一点理智,发现自己的手还按在对方的后颈上,大惊,连忙缩手,道:“对不起,你有什么不舒服可以告诉我,不要伤害自己。”尹崇不想承认刚才被这个菜鸟按住后颈时,他竟然觉得有点舒服。而菜鸟居然就把手收了回去,还大有一副就此收手,再不管他的样子。他现在脑子不太清醒,又很生气,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冒出了一句:“你就这么走了?”知欢看见对方因为刚才被她按住,脸上的面具被蹭歪了一点,露出他变得绯红的脸颊,他身上的衣服也皱了,领口歪到一边,锁骨清晰可见,这句挑衅的话便有了不一样的意味。而且,房间里,现在到处都是他的信息素,和知欢剩余的干燥的玫瑰香味缠绕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缠绵。知欢觉得有些心浮气躁,神经紧紧绷着一根弦,抿着唇没说话。客人突然扑向地上的台灯碎片。“客人,别这样……”知欢连忙拽住他的衣服。“让开,你能让我舒服吗?不然就不要阻止我。”知欢的眸色一暗,那根弦绷得更紧了,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些砂砾的质感:“你,想怎么舒服?”她被抓住了手腕,客人跪坐在地上,抓着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仰起下巴,面具后的眼睛蒙上了水汽。他蹭了蹭知欢的掌心,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叹息一般地说:“咬我……”像是命令,更像是撒娇。弦断了。尖牙快贴上那片如玉般的肌肤时,知欢突然感觉到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伸手一摸,是刚才古丹给她的alpha抑制剂,断掉的弦又光速地接上。知欢一头冷汗:危险,危险啊,差点酿成大错。她看到了男人身后的蝴蝶骨像振翅一般颤抖。男人似乎马上就要瘫软下去,知欢下意识搂了一把他的腰。掌心摸到了坚硬而嶙峋的腹肌,但是却像风中的落叶一样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