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清轻笑一声,恍如初时山中白衣客,满目都是风流神气。这一笑涤尽了这几日的沉郁,他似是忘了那湖边一晌贪欢。
他站在湖边,摇首轻笑,下一瞬便纵身跳入天下湖中。
湖水中的清气远比湖边要充裕,这甫一入水,寒凉的湖水顿时似化成千万根冰针,扎入血肉,刺入骨头。水中带着的清气从肌肤渗透入血脉之中,一点点向着心口而去。
一颗鲜红跃动的心被寒气侵蚀,纵使是至清也忍不住全身一颤。
原本如鼓擂的心脏跃动开始变得缓慢,心头蛰伏的蚀心魔也似是被这寒冰震慑,不再敢蠢蠢欲动,只蛰伏于心头位置,不敢妄动。
至清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蚀心魔此时虽是乖巧,可心头的痛楚却是愈发加深。
可至清就像是感知不到这疼痛一般,一点点向着天下湖的深处潜去。
天下湖深处并不黑暗。湖底一片未名的晶石透出点点荧光,将这广大忽地照亮。
至清一眼就看到了湖中心封印的那把刀。
那刀呈半月形,刀身泛起阵阵血光,总是在这清冷萤蓝一片的忽地都透着几分难以忽视的邪气。
此刀名为燃骷,关于他的传说在至清脑中浮现。
若是可以,至清其实并不想来寻找这一方斩魔刀,可如今瘟镜出世,至清身上又带着蚀心魔,至清实是不知,若是不请出此刀,这危局该如何化解。
他游到燃骷刀旁边时,心口之上已如尖刀刺入,疼得至清眼前一片昏花,伸手几次都未能握住燃骷刀。
恍惚之间,至清似是见到蚩离正站在他不远处。他向自己伸手,叫他不要拔-出燃骷刀。
至清有几分不明为何这幻想总在这种时候出现在他眼前。
即使这只是个幻想,可是蚩离让他别拔刀,至清的手便停住了。他的眼神越过刀柄落到了“蚩离”的身上,他从未见过如此焦急的蚩离。
一瞬间,千万种思绪掠过,千万人在眼前闪过,最后定个在玉雨镇。
至清临走之时身在玉雨镇远处的青山之上。在那里他能看到玉离岛,也能看到玉雨镇。
夜晚时分,玉雨镇灯火通明。街道燃起的灯火似是一条星河,点燃了一片黯然。那是苍生一隅,那是他所守护的人世一隅。
至清垂眸不去看蚩离。他将手伸向了燃骷刀,这一次再也未有迟疑。就在手握住那冰冷刀柄之时,蚩离幻象顿时消失,同时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给至清他并不是第一次握住此刀的错觉。
至清咬唇,不再胡思乱想,手中用力,将燃骷刀抽出。
就在抽出刀的一瞬间,至清只觉得心口一闷,随即似是听到了山河呼啸,星月崩裂。他心神一震,眼前一片昏花,口中便忽地呕出一口血来。
这血在湖底看是深黑的,飘散到了湖水之中。
至清手中紧紧握住燃骷刀,竭力向岸边游去,不顾心口震痛,中途又呕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