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墨接了红萝回府便进了书房,与他知心小友青衫谈话到很晚。
他知心好友劝他道:“顾墨啊,还是跟我一道回去吧,你看我一个人回去,多寂寞?”他知心好友两手一摊,好心地规劝。
顾墨轻笑一声:“我不介意你在湖州多逗留几日的,我甚至可以将自己的房间让给你,将最贴心的丫鬟也送给你,但是你想念嫂子,耐不住寂寞,让我有什么办法?”顾墨亦是两手一摊,耸了耸肩。
青衫咳了咳,两眼一瞪:“我好歹是你大哥!”说罢又正色道:“其实啊,你父皇是舍不得你的,这几年虽然不怎么提起你,时不时也看看你留下的那些书画,闲时还帮你晒晒,每每情势危急,他便想起你,想起你便说:‘要是顾墨那小子在啊……’,可见他还是很顾惜你们之前的父子之情的。”
顾墨剑眉一挑,冷笑:“父子之情,他有么?他将我贬黜到这个鬼地方,六年来不闻不问,这就是你说的父子之情?我跟他父子之情已绝,至今还念着,不过有些感激他,若是没有他,哪有我今天?他实在是不安好心办了件好事儿。”
青衫摇摇头:“小子啊,原谅他吧,你明知道他这般是为何,他这些年头脑不大清醒,脾气也不好,还不都是因为你母妃……”
“不要跟我提母妃!”顾墨打断青衫的话:“永远不要跟我提她!”只要一提及他母妃,那些往日的痛苦与挣扎,便一下袭上脑海,冲毁他的理智。
“行,我不提,我不提,倒是有桩事我要告诉你,你那女人……我是说你父皇的那个小妾,近些年来也过得不是很好,你父皇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拿她出气,想来那女人还是因为你……”
顾墨皱眉哂笑,完美的轮廓有些扭曲:“怎么,她是大街上的流浪猫流浪狗么,还对你摇尾乞怜?她自己选的路,不是应该自己承担后果?”
青衫再摇头:“你这个人,就是嘴硬,也不留点口德,分明就是上心的,偏偏装作无所谓,既然无所谓,我一提起,你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你若是还在乎她,等你父皇西去,自然可以将她护在身边,这又没什么,只要稍加时日,你也不是等不起的人。”
“你说我对她上心?我对她上心那会儿,你怎么不说,这个时候来说,你不觉得太晚了么?”顾墨越说越激动:“你当我是谁,别人的破鞋,你让我去捡?我顾墨这辈子最丢不起的,就是自己的脸!在乎又如何,不在乎又如何,她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真的无关么?真的无关,你找一个跟她相似的女人是为何?”青衫质问道。
顾墨额头青筋直冒,嘴角微微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许久之后,才淡淡道一句:“她和她不一样。”
“你说不一样便不一样罢。”青衫直摇头,再这么说下去也无济于事,这男人陷入死胡同了,又摇摇头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若是已经死心,就彻底忘了断了,若是还上心,就趁早对那小丫头说明,不要辜负了一个人,又来伤透另一个人。”
“你说我辜负谁了?那女人?你竟说我辜负她?”顾墨眉头一皱,又要发作。
“行行行,你没辜负谁,没辜负谁,既然喜欢人家小姑娘,就好好对她。”青衫无可奈何,顾墨他今儿反应过激了。
“这个你无须担心,我自有分寸。”顾墨点点头。他看上的女人,他一心一意想要保护的女人,自然舍不得她受一点伤。好男人不会让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的伤……如果他能做到的话。
“还有一事,我临走前必须告诉你,你大概也知晓了。”青衫四下望了望,门窗已经关好。“胡人猖獗,大肆入侵我顾国北境,你弟弟顾离已经披装上阵,代替了你的位置,丝毫不逊你当年的风姿,你这是又多了个对手了。”青衫喟叹道提醒道。
顾墨无所谓地摇摇头:“对手又怎么,总归他是我弟弟。”
青衫投给他一记孺子不可教也的讽刺一笑:“怕就怕人家有个当皇后的娘,而你什么也没有!”青衫一甩衣袖,站起身来。
顾墨无所谓地淡笑:“哦,对了,既然胡首领没了,眼下带兵的又是何人?”
青衫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曾知晓,大概是个新人吧。我今晚便走了,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走?”青衫又问。
顾墨摇头:“你让我不明不白恬不知耻回去,担个死罪?”
青衫拍他肩膀:“你是真傻了,还是在装傻?我此番前来,是就是受了皇命的?你以为我很爱来这穷乡僻壤?你们俩父子真绝了,谁都拉不下这个脸,我话尽此,你到底走不走?”
顾墨再摇头:“不了,我走了,我们家小夫人怎么办?”
青衫淡淡一笑:“也行,等事儿忙完了,带她一起回去。”
顾墨点点头,交代了些要紧事,趁着夜色将他小友送走了。他自然是要带她回去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顾墨这才想起来,不知道她有没有吃饭。
……
王府中的丫鬟甚是贴心,送了她喜欢的食物到房中,红萝略略吃了一些,没什么胃口,就又到院子里散步。铃兰花开似雪,和他们家院子里的一样,又令她伤感起来。此番哥哥不在,她又怕黑,又没人给她讲故事,怎么睡得着呢?她抱着小白兔坐在秋千架上嘤嘤的哭起来。
顾墨走进院子,发现屋子里没人,慌忙出来找,小丫头已经在花藤上睡着了,素净的小脸上犹有泪痕,看得顾墨心头一紧。
顾墨轻轻将她放在臂弯,抱起她。晚风中长纱肆意飘散,他听见她的微微呢喃:“哥哥……”顾墨揽紧她,在她嘴角亲了亲:“宝贝儿,想哥哥了是么?别想他,抱紧我。”此番她没有意识,他这么叫叫她亦没什么,早就想这么叫的。
红萝做了一个梦,从未梦见过的娘亲突然出现在她梦中。她梦见自己还只有三岁的时候,经常看见娘亲偷偷地哭。她傻乎乎爬上她娘亲的腿,伸出舌头舔了舔。眼泪是苦的还是咸的,她不大能分别。
“舔什么舔!舌头缩回去!”她娘亲呵斥了一句,她就真的不敢再舔了,舌头也来不及缩回去,只呆呆地望着她娘亲,抱着她的脖子叫她,可是她娘亲不理她。
顾墨轻轻将她放在床上,爱怜地抚了抚她的脸颊,星眸勾月,精巧得让人心疼的小模样。手不经意滑过她嘴角,被她张口一咬,顾墨暖暖地一痛,收回手指附在唇边轻轻一吻。宝贝儿还有这么个喜好?那下次换个东西给她咬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