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贰
天光大亮,日头初生,稀疏的光嵌着白的透亮的天幕,外头喧嚷了起来,丫鬟婆子隔着一扇门唤着,太子妃,该晨起洗漱了。
尹怀真紧闭着眼,躺在龙凤喜床上,迷蒙间听见有人喊她,可眼睛是怎么也睁不开。
戴了一夜的树冠撑的她脖子僵硬酸软,昨日繁文缛节的大婚她生生提着一口气,直至子时才得以安睡,现在是恨不得睡到天昏地老。
灯穗扶风飘摇,林林红烛早已熄灭,那一众人等竟是不等她回话便鱼贯而入,为首的婆子对身旁的奴婢吆五喝六的,嘴角一扯,脸上的肉堆起,老奴请公主安,还请公主快快起身换衣,莫要耽误了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辰!
未有声响,身旁的灰衣小太监小声问道,莫不是昨夜太子殿下折腾的狠了?
老奴鼻子哼哼,眼风一斜,那小太监立马噤了声,她不屑的扫了眼床幔上的如意罗纹银勾,折腾?区区一个破败公主怎的入太子殿下的眼?听闻殿下身边的小厮说殿下昨夜宿在书房,连这公主碰都没碰!
她声音不小,尖酸刻薄的脸上褶子堆砌,说着便旁若无人的去拉那帏幔。
小太监忙止住她的手,颤颤巍巍道,嬷嬷,这终究是不太好吧?再怎么说也是主子
太子妃不懂规矩,你这奴才也不懂规矩?
那罗帐还未被扯开,就见从中挑出一只玉手,袅娜身影从后探出,一截手腕细腻若白瓷,众人屏息,眼神不由集中到她身上。
女子面颊若白桃裹粉霜,刚从梦中惊醒似的,眉眼间是止不住的倦怠,一张脸承了风情秀韵,小管鼻骨下艳霞的红唇轻张,问一句,诸位何事?
声音轻轻柔柔,让人觉得对她大声说话都是种亵渎。惊扰美人安睡,是再罪恶不过的。
公主也不看看这都何时了,虽是新婚夜刚过您身子疲乏,可这时早该去中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了,您年纪小,不知事,老奴不得不来提醒您一句。
尹怀真只是淡淡的笑,一副未曾动怒的模样。她起身,端端行了个礼,里衣包裹的玲珑身段轻轻倚身,声音像是春水起涟漪,柔顺入骨,
鄞真初来乍到,从兀朝到北陈山高路远,难免水土不服。我从小散漫惯了,不懂规矩,做的不妥之处还望嬷嬷指教。
她这一席话说完,众人一凝,就听她继续道,怀真身份低微,徒有一副美丽皮囊,没有八面玲珑心,没有端庄大方形,现在不过也只有太子妃虚名罢了,嬷嬷提点的是。
那些奴婢未曾想到这新晋太子妃能温柔到这种地步,说她宽容都是谦虚。一嘴也不提奴才的过错,反而三两句的自谦自贱就能让人平生怜悯与共情,让人懊恼愧疚于对她的伤害。
嬷嬷怎么听不出她这话的意思,贵人终究是贵人,尽管身份低微不得宠也是她们不能妄加看轻的。
嬷嬷跪了下来,一干人等也跪了下来,连连磕了几个头道歉,不管情不情愿,她细眉若柳,都耐心的扶起每一个人说无妨,馨香入鼻,她外披着嫁衣,宛若神女俯身。
宫人退下,服侍她的婢女来解她的衣服,她有些不好意思,我可以自己换吗?
婢女摇了摇头,太子妃娘娘,服侍您是我们的本分。
她这才放手,盘扣被解开时,她问,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