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不信?
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带得上成列的仆侍出门的,更不是谁都可冠姓百里的,这世上尚有太多妖仙无可冠之姓。
丹期实际想说自己不信都不行。
他可是亲眼见证了呼啦啦一云头的人将才化形的小莲花接走,也亲身感受了一把来自天界首屈一指的华族的嫌弃的。
心里给出的答案是不服气,但小莲花的眼神太过亮晶晶,让丹期实在不好意思给自己鸣不平,讪讪地坐上草地,敷衍道:“你说的,我就信啰。”
对方态度不算积极示好,与方才一帮凶神恶煞的皮孩们比较起来却已客气许多,且因他回答里的相信,百里遥更多了些好感,觉得他兴许也能在旁的事上帮到她,便也挨着坐下,两只手比划道:“你这么厉害,也知道哪里隐蔽,那你有没有见过一只鸳鸯?它大概这么大,长得和旁的鸳鸯有些不一样。”
丹期不是很想回顾尊贵的凤鸟之身被错看成异类鸳鸯的往事,小大人般老成地叹气道:“你非寻见它不可?”
“是啊。”百里遥坚定地点头,言道自己的细致观察和关心,“它的趾间没有蹼,注定无法像别的鸳鸯一样在水里畅快游泳,跟不上同伴的话,它就只能孤孤单单地一个人玩儿了,说不定还要受到排挤,就像我方才那样。眼下我认识了你,就更知道朋友的可贵,更不好只让它一个孤单地待在这湖边了。”
“你把我当朋友?”丹期试图绕开关于“鸳鸯”的话题。
“你替我解了围,我们就是朋友了啊……”说着,女孩儿的神采逐渐失落,“还是说你想和他们做朋友,不要我。”
他们显然指那帮堵着她要“理论”的孩子。
丹期的印象中,女孩儿都极容易哭,他怕她一下子哭出来,急忙解释说:“我和他们不熟!”解释一句后,他又觉得自己嘴快了些,镇静了声色,补道,“我和你也不熟。”
“不熟也没有关系的,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我一定会和你好好相处。”听到他不是要去找那帮孩子,小莲仙释然地笑了笑,“我叫百里遥,不过被喊得最多的是小字子午,因我元身是子午莲,家里头便给起的这个。你呢?你叫什么呀?”
“其月。”丹期打了个拆字谜。
百里遥捧场道:“听着好听,不过,是哪两个字啊?”
“引自一首将心比月的诗,”听到百里遥这样问,丹期便知她识字了,一字不差地诵起名字出处,“岩前独静坐,圆月当天耀。万象影现中,一轮本无照。廊然神自清,含虚洞玄妙。因指见其月,月是心枢要。”
大成者,无固执法,为明确心——这是凤凰大君对爱子的教诲,也是丹期之名的初衷。
“听着便很深奥!”百里遥双手合花,托住下巴,“其月,你的爹娘对你好用心啊,竟取出这般有意义的名字。他们一定和你一样,都是很好的人。”
礼尚往来的道理丹期很懂,便也回赞道:“你的名与小字也不错。”
实则他都不知道她的名与字如何写。
“真的?”百里遥惊喜,“那我再也不嫌弃我的名是从遥山地名里捡的,我的小字是从子午莲物名里提的了!虽然子午听起来很像唤男孩儿,但你是我的朋友,要是你觉得不错的话,我便不嫌弃了。”
遥山的遥和子午莲的子午,还真是够随便啊……
丹期宽慰她道:“子午其实不错,我母……娘通常也为了顺嘴,唤我小月来着。”
一直以为“小月”是女名的百里遥有些奇异,但又找不出他被这般称有何不对的地方:“小月很符合你唉,你长得很好看。”
“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整天被小月小月地叫像什么样子!
丹期不服:“等我长大了就和小月这个叫法不符了!”
百里遥察觉他的抵触:“你不喜欢被这么唤?”
丹期十分肯定:“不喜欢。”
“那我还是叫你其月好了。”唤他小月的想法被掐掉,百里遥决意地爽快击掌,“对了,我刚刚提及的鸳鸯,其月,你见过么?”
“没有。”丹期见她还不死心,只好否认,并且试图拈灭她的希望,“它应早已飞走,你不要再找它了。”
“好罢……”小莲仙有些失望,旋即又期待起来,“那日后我可以来找你么?”
丹期意外道:“找我做何?”
他其实不大乐意同年岁比他小的孩子玩,尤其是女孩子。他长得不赖,凤凰神宫里多的是与他同宗同源的羽凰丫头,既爱将他当姐妹粘着吵闹又爱动不动就哭鼻子,赶都赶不走,他最受不了。
“找你玩儿呀!还是你家住得远,不方便常来么?”百里遥眼中希冀的光亮再次淡下来,“那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