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期心想就算他不同意报知天界也不可能改变仁晟仙府必然上书的结果,关于上书,他的意愿无关紧要,关于做客,需得推辞推辞:“仙人费心,期落于遥山仅因暂时无法飞空,若劳忧大仙,便是期的不是了。”
“丹穴君子惠至实乃上幸,殿下历练小仙不敢扰,唯请肯赏小仙及遥山些面子,好不叫内外之人杂舌小仙无礼。”
仁晟府的主人话殷勤到这份上,丹期拒绝的退路全被堵死,哪里还好推辞,心里不大舒服地讲出套话:“大仙与遥山热忱,期却之不恭。”
“哪里哪里。”仁晟大仙欣然款待,招近左右吩咐道,“来人,为君子殿下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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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小客人的你来我往结束,仁晟大仙去向书房,外孙女的书画得他亲授,此时她应正在执笔练字。
“主子!主子!”捧着一卷白浆宣纸的半大少女快步进屋,“府中来贵客了,桃酒方才去取纸时见着,是和您一般大的孩子,听说是何境来的大君之子呢,长得真好看!”
“嗯。”放下细水波纹的沉木笔杆,对“何境来的大君之子”毫不在意的百里遥心不在焉地应一声,举起新写完的一张摹帖,施以昨夜新学的法术,最后一列湿反着光的乌墨字迹顷刻烘干。
无聊于小主子不能接茬分享见到漂亮小孩的惊喜,桃酒噘噘嘴,将纸卷放上书案后的架子,再欲去找松茶细细地说道,正巧松茶进来,传道:“主子,大仙来了。”
“外祖!”百里遥甜甜地一唤,双腿一劲跳下高椅,几步上前环抱住仁晟大仙,随即又松了手去牵外祖父,将仁晟大仙带至桌前,得意地问,“子午的字摹好了,外祖看看,是不是比昨日更有进步了?”
仁晟大仙在天宫众帝子中素著严师之号,然而严师也抵不住隔代相亲的规律,对悉心教导的可爱的外孙女儿总格外温柔格外纵容,加之百里遥天生是个颖慧上进的好孩子,学什么都快,性子又听话,便是不要讨喜也难。
“子午写得不错,进步很大!”仁晟大仙将外孙女儿抱坐在怀中察看了一番小娃娃的练习成果,极为满意,不吝夸赞的同时心细地发现些不同,点头道,“原来今日注意了,一点未将写好的墨水摩抹开,清爽干净。”
“这是因为子午昨日学了道新术,很好用。”
小孩儿亦觉得墨迹没有被抹擦散的字帖堪称完美。
仁晟大仙奇道:“哦?是什么法,外祖竟不知道?”
百里遥拿起书案上枯叶青的六棱曲口小方杯,在外祖眼下乖乖地演示一遍如何将瓷杯中剩余的铺底的茶消干,然后捧着不沾一滴水的空杯解释道:“是将体内元阳调用到一处的术法。”
仁晟大仙对此术不熟悉,但毕竟是单靠双脚走过的路途都比遥山到丹穴十个来回的总程还长的天帝重臣,一观便知外孙女儿用的日月广明之道法的路数承自丹穴一境。
长辈面上慈蔼的笑顿有些挂不住:“子午可是在府外遇见了别的娃娃啊?”
长辈不问可以不道明,但长辈问了便不可说谎,百里遥点了点头,说起好话:“芙蓉湖边,他在子午被别家的孩子围堵的时候救了子午,所以我们成了朋友。”
遥山的一帮家教野肆的孩子为难外孙女的事仁晟大仙当天便听说了,他的女儿也知道,不然不会心一横不管不顾地买下那芙蓉湖及其边畔。
仁晟大仙确认道:“那娃娃可有告诉你他是谁,来自何方?”
“有啊,”百里遥如实告诉外祖,“他说他叫丹期,是丹穴山来的,元身还是凤凰哩。”
“除了这些,没有了么?”
百里遥摇头,碎碎地嗫嚅道:“除了他一开始让我称他其月,旁的便没有了,其实我还想看看凤凰的元身长什么样子,可是让人家直接变给我看不礼貌……”说着说着担心起什么,像是为伙伴求情似的,十指轻扣住仁晟大仙外衫的上袖,“外祖别赶他走,好不好?其月人很好的,他不光教我术法,还教我如何纳灵归气,有他的帮助,子午的修为精进得很快。”
听及外孙女这般讲的仁晟大仙努力克制着将垮的神情,耐心地诱问:“之前月夜修炼,子午都是和他一起?”
小孩子不懂大人的弯弯绕绕,励志道:“是的,其月很厉害,子午想变得和他一样厉害。”
在小小的子午莲眼中,同为孩子的丹期的修为十分了不得,而于奋斗万把年白手起家的紫芝高官,小凤鸟的道行着实有些稚嫩。仁晟大仙开劝道:“我府什么样的好师父招不到?子午若想修习高法,外祖自会为你请来最好的授法师父。丹穴修法前期虽与他法大同小异,实则不适合丹穴以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