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秦放下手,微侧首道:“师兄可曾察觉这一路的雾气过浓?”
“这是往年都有的,仙雾驱妖邪,好保障弟子们出行无虞。”
云秦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她分明还感应到什么,待放出灵识搜查,却又不能准确探查了。忐忑之余瞥到畅泽手上颇有存在感的伞束,脱口问道:“外出时带伞是西海蛟族的习惯?”
一句话触醒脑海中堂兄对这位漂亮得过分的师弟念念不忘的记忆,畅泽顿觉不好,拐着弯打探:“你还认识除我之外的西蛟族人?不对不对,你知我是蛟族?”
“师兄名畅泽,我旧时结识过师兄的堂兄畅游。”云秦莫名于畅泽答非所问的跳脱和傻问,分明只在性别上用了小姨的幻改之咒,西蛟之族应当一眼便能看破她的元身才对,“师兄看不出我的元身?”
“啊啊,原来如此,我自然是看得出的,哈哈哈……”畅泽咧嘴干笑,尽量绕过方才的尴尬,浑未在意到话里的前言不搭后语,“海族离不得水太久,不然我也不会选择建在海岛上的莘学进修学业,这飞马在天的,着实很容易晒到,除了落雨,天上也遇不到活水,所以拿把海族特制的伞好遮阳,这会儿太阳不大不需要,兴许……”
听完畅泽絮叨完一长段的云秦清冷到有些孤静的面上难得蕴了丝淡笑:“师兄与畅游少主果然是同出王蛟一脉的,笑起来极像。”
畅泽笑得更干了:“师弟连我堂兄他笑起来是何模样都观察过啊,哈哈哈,看来你们很熟啊,哈哈哈哈……”
同寝正处于堂兄他未来该如何是好、西海的王后可不可以性别为男的煎熬忧虑中,丹期却舒服地享受着和心上姑娘相处的时光:“在寒漪仙处修习得如何?”
百里遥失落摇头:“不如何,进展有些慢,所以被放出来散心。”
丹期自省:“璞元丹效果不好?”
提及璞元丹,便又想起开学时那些算不上愉悦的事,垂下头盯着手中的革缰:“仙子说我暂时不适合吃,否则适得其反。”
虽是由他提起的话题,丹期却不能欢快地跨过璞元丹这个坎,自嘲道:“是我好心办坏事了。”
“不是的!”百里遥生怕他误会,急解释道,“是我的问题,丹药难炼,辛苦你了……也幸好有你在,我才能有机会得到寒漪仙子指点。”
“何必在意我帮了你,就算是朋友,也该如此的,不是么,百里小姐?”
“小女与明阳少君惟友尔”——天帝问时,首将府如是答,如是之答,被引进了天界回绝丹穴求娶婚书的内容中。满轴帝书,这一句是丹期记得最清楚的。
物是人非的“百里小姐”四个字叫百里遥不禁意地捏紧了缰绳:“少君义气,肯鼎力相助,日后若幸得机会,百里定然全力相报。”
“不必日后,你现在就可以用回答回报。”流风将百里遥的衣袖吹拂上丹期的手背,风中,丹期说,“告诉我,为何你的经脉会乱成这般,又为何,跟着寒漪仙修了大半年,只恢复了两成修为?”
“运命。”
她怎好多说,唯一词蔽之。
“什么?”
“因为运命。”子午青莲并蒂而厄,共生而死的诅咒之命。
风拂了发,苍白的食指勾起贴到鼻峰的一缕发丝夹入耳后,泄出眼尾压抑的锋利和随着一遍再一遍重复的“运命”而生起的痛哀。
她多想大不敬地诘问碧海古神祠庙的那位神灵,为什么?为什么降诅咒于子午青莲一族?为什么应验诅咒的又是她?为什么一切都没有了,她的亲人、她的修为、她的骄傲……她所拥有的,都消失了。
第27章
外人原仅欠缺头绪地晓得百里府上的主人英远将军与紫苑夫人曾生过一段龃龉,结局是夫妻坼嫌因紫苑夫人的回天而修补,直到一个惊天的消息砸下,说紫苑夫人的元子被从凡世带回了府,谈客们的茶余饭后才七七八八地凑齐了一套首尾。
自然,住得起天界高门崇墉的华族们并不太需要吃饭,但不妨碍他们泡上壶茗茶论一论“邻里街坊”。关于百里府和仁晟府的结姻恩怨,华族们甚至不好听地大胆猜测过,紫苑夫人是被其夫在她孕后月内与鼯鼠族女子情媾之事气回的娘家。
这等上不得台面的小事都挖得出来的华族百贵,却没一个人听说过英远首将有儿子,这着实令群贵们大吃一惊,尤其是这个儿子还是首将府大小姐——准确说来应是二小姐的同胎兄长,兄妹俩同为紫苑夫人所出。对于此事,首将府给出的说法是当年紫苑夫人生了双胎,因下人的不力,万死难辞其咎地将长孙弄丢了。
首将府的解释才放出来,闲得慌的华族们便一骨碌地做完了填空,纷纷有一说一地补缺道述,于是一段完整的将府八卦新鲜出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