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真残忍,她也四十多了,养到女儿成年,终究是放不下心来,我病了她还这么着,倘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还不知道伤心到什么地步。
想到这里,我不禁难过起来、以后无论她说些什么,我顺着一点就是了,再也不敢驳她的。
没他会儿,妈就拿了一杯水来了。、
我接过一口气喝了一大半。
妈说:“现在都五点多了,天一亮就给你打电话去叫医生。”
“妈,我没事了,你赶快去睡吧。”
“睡什么?下午等你好了再睡未迟,可恨的那个阿好,在后头睡得头猪似的,什么都听不见!”
“工人房离这里远。”我说。
“是不是张德听见你叫的?”妈忽然问我。
“是的。”
“这孩子的耳朵倒好。”妈妈点点头:“亏了他了。”
“你也没听见吧?”我问:“爸也给吵醒了。”
“妈,明天我不能上班了。”我嘀咕。
“上甚么班?我替你请假。”妈妈说:“闭上眼睛。”
等我一觉醒来,医生来了。
他替我打了针,开了药,我又有点咳嗽。
医生说是感冒,妈又有点疑心。
我听见她问医生:“气管不会有问题吧?肺呢?”
妈还是处处针对着张德,她真的无法改过来……
“如果不放心,好了,来照一次x光片吧。”医生说。
妈觉得这很合理,于是付了诊费,让医生走了。
我躺在床上,身体非常软弱。
妈进来说:“已经替你请了假,明天也不必去上班,公司很体谅你,觉得你平时也很辛苦,又替你煮了点粥,一会儿想吃就说。”
“知道了,妈,谢谢你。”
“谢基么?小时候每次发烧,都是这么侍候的。”妈笑了。
这是有母亲的好处。有了母亲,天经地义有侍候的人,做女儿的,简直像一条龙一样,像我这样,家庭环境还不算大好,也过得神仙似的。
张德那场病,就不知道是怎么熬的,可怜!
谁替他整理地方,一天三餐,他又没有母亲,父亲也嫌他,幸亏皇天有眼,叫他痊愈了,不然还不知道怎么苦法。
一个人在病中意志全消沉,张德的一切怪癖都可以原谅的。对于他的那场病,他是一个字都不愿意透露的,守口如瓶,而且连我提一提都不准。
这样也好,如果他忘得了就行。
阿好送进来一封信,“小姐,又是外国字的,看看是谁的。”
我一看,同样的打字机,同样的发信地址,是张德的。
“张先生的。”我覆。
这个写信的人是谁呢?为什么不用手写?为甚么一直用打字机?我不明白。而且只有发信地址,没有姓名,太神秘了。
我怎产可以追究他的私事?
想到这里,我的头痛又增加了。
我嚷:“妈!妈!”
张德出现在门口,他的嘴角有一点稍微冷了一点的笑容,“每一分钟都嚷母亲——她替你买肉松去了。”
我又丢脸了,“对不起。”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