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泠每天都来蹭饭,连周末都过来,因此温徵羽便没给叶泠发邮件,把打印成册的计划书给叶泠看。叶泠看完后,没多说什么,只用笔在其中几处划了一笔,说了句:“我觉得这几处可以再斟酌完善点。”温徵羽已经反复研究过整个计划方案,即使叶泠圈出来,她也看不出什么不妥。不过,叶泠能圈出来提点她一二就不错了,不可能指着叶泠什么事都给她说清楚说透。她看不明白,也没说什么,自己先琢磨了一下午,待晚饭后,陪温儒老先生散步时,再顺便向老先生请教。老先生告诉她,好东西不怕多,只要她有联系上愿意买好东西的人,并且,形成长期的相对稳定的小范围的交易圈,这些都是不用愁的。温儒老先生还又说了句,一些好东西是有钱也无法在市面上买到的。至于购画成本方面,只要能够确保画卖得出去,可以适当提高,做生意就不可能不出现欠债的情况,有个时间差,能让资金维持周转就行。温徵羽这才明白过来。叶泠和温儒老先生都挺绕的。他俩的意思就是投入可以再大点,只要她能约到好画,那就多多益善,再拉起一个高端客户小圈子。那些多约到的名家画作不上拍,不挂出来卖,在这高端客户小圈子里交易出手。说起来容易,很多行业都有这么干,可具体操作起来,那又是另一回事了。画室刚成立,还不太够条件这么做,可这么做又是一个发展趋势,确实该趁着冬拍弄起来。这一小撮高端客户的经营,因为客户群的关系,再让市场部去接触就不太合适,她只能自己张罗。这么一番来回折腾,她这项目计划书分成两个部分,做了一周才做完,达到叶泠满意的程度。之后,她便开始联系知名画家,待对方流露出愿意与她见上一见,谈谈看的意向后,她就得亲自登门去谈。她不想麻烦叶泠,原本想着带着市场经理去也一样。可市场经理比她还忙,她要是把市场经理带走了,面对广大客户群体潜力画家画作这一块就没有人筹措了。况且,她总有种叶泠在虎视眈眈地盯着的感觉,如果她不带叶泠去,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严重的后果来。想想画室刚起步,她还禁不起折腾,于是,乖乖地约上了叶泠。她第一次出远门谈生意,温儒老先生不放心,把展程派给她,老先生则让跑专车的李彬给他当几天司机。早上六点五十飞机的早班机,她凌晨四点便起床了。李彬四点半开车过来送她和展程去机场。他们到机场的时候,叶泠一行已经到了,正往商务贵宾厅方向去。叶泠带着秘书、司机、两个助理,一个保姆和四个保镖,排场很是引人瞩目。温徵羽假装没有看见被簇拥在人堆里的叶泠,跟着展程径直去往值机柜台办登机手续。画室刚起步,还没有盈利,需要大量的资金运转,她目前是能省则省,所以订的机票是经济舱的票。至于叶泠,她顶多给叶泠报个头等舱的费用,她那群保镖、保姆加起来的开销不在画室承担的范畴。她不知道叶泠陪她出差挣的钱够不够抵叶泠这一行人的开销。温徵羽起得早,没睡够,原想着上了飞机还能补个觉。经济舱的位置挤,座椅能调动的空间也少,三人座,她的坐位原本是在中间位置,展程靠外,靠窗的是一个带孩子的年轻女人。那孩子约有一两岁,很是淘气,在他妈妈身上一直动来动去不肯安静,还伸手扯她头发。展程给她换了个位置,那女人还有意见,说:“坐飞机怎么能随便换位置呢?我不靠着男人坐,换回来。”温徵羽虽然对小孩子这种生物没什么观感,但她对扯她头发揪她耳朵还抢她颈枕的孩子很没好感,有展程坐在中间替她挡着,她懒得搭理那女人。小孩还要往她身边扑,紧追不舍,被展程拦住,抢不到她的颈枕抓不到她的头发,便开始哭。那女人又说展程:“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欺负孩子。”展程叫来乘务员协商,后排的旅客看不过眼,和她换了个座。那孩子一直不太安静,哼哼叽叽的到处动,再加上座椅小位置窄,非常不舒适,两个半小时的行程,她撑着困盹的双眼熬过去的。待飞机落地,她打开电话便接到叶泠发来的短信,告诉她在到达口等她。她和展程取托运的行李又耽搁了不少时间。她从出口处出来,见到叶泠正站在出口处等她。温徵羽很是意外了一下,环顾一圈四周,见到叶泠的几个保镖分散在周围不起眼的地方。叶泠似笑非笑地睨了眼温徵羽,打趣道:“温总这么为画室着想,也太苛待自己了吧?”温徵羽觑了眼叶泠,耸耸肩,没说什么。叶泠笑笑,对着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与温徵羽朝到达厅外走去。到达厅外是大巴车和的士的专用通道,他们步行了一段,才到停车的地方。叶泠的司机替她俩开了门,温徵羽上车的时候,扫了眼车型和车牌。叶泠的车很低调,但车牌有些张扬y字后面跟着四个相同的数字,好在不是四个8那么壕。温徵羽对叶泠的背景不怎么了解,不过叶泠平时内敛沉稳,但是不经意间身上也会隐约流露出那么一点点暴发户的气息,偶尔还有股若有若无的政界家庭背景的气息在。她早上起太早,在飞机上又没能休息好,坐上车后也不想与叶泠说话,索性闭上眼睛养神。她合上眼,便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觉叶泠轻轻地搭了条毯子在她身上。她低低的回了句:“谢谢”,便又睡了过去。车子到酒店的时候已是十一点多,她约的那位老先生是下午三点半见面,距离订的酒店不远,吃过午饭还能休息一会儿。温徵羽定好手机闹铃抓紧时间又补了个觉,这才精神起来。因叶泠拿她的画开画展,又找人自卖自买炒作,还跟温黎竞拍《昆仑万妖图》,把《昆仑万妖图》炒出六百多万的天价,让温徵羽在业内很是出了一把名。就是这炒起来的名声有那么点不是很好听就是。她下午见的这位耿直的老先生就很是好心地点了她两句,年轻人,路还长,还是要踏踏实实地走,不要浪费了天赋。她又陪老先生聊了大半个下午的画作,老先生又问起她对于画作上的感悟、画技的探讨,又问了些关于画室的经营情况,这么一聊,便从下午三点半聊到了五点多,老太太做了饭,老先生大手一摆,留她和叶泠吃饭。待吃过饭,她又陪老先生下了盘围棋。老先生是知道她的来意的,老先生不提要给她画画,她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再央求,待下完棋,看时间挺晚了,便向老先生和老太太告辞。老先生让温徵羽等会儿,他让老太太去把他的那幅《泰山松柏图》拿出来,让温徵羽鉴赏。叶泠的嘴角直抽。温徵羽知道老先生是在考校她,她能不能从老先生这里买到画,就看她的鉴赏水平能不能让老先生满意了。好在老先生跟她爷爷一样都是画水墨山水画的,她从小耳濡目染,虽说画画的水平还不够,但鉴赏能力多少还是有点的。这懂鉴赏还不行,还得懂说,有些东西看出来了,能直接说,有些不能说,有些得委婉地说,这个还得看人来的。要不然惹得对方一个不高兴,就只有被扫地出门的份。这位老先生属于耿直派,她也就不走那委婉的路子,有什么说什么。老先生的画作水平甩她几十条街,她不敢评价,只能把自己能看出来的地方,落笔、立意、立境等表述出来,再谈谈这画上的景以及畅想一二,再请老先生指点。她有些地方说得对,老先生便颔首,有些地方跟老先生不符,老先生就说不对。要是对着矫情的,她反正就是个买画再卖画的,又不自己收藏,对不对就你说了算呗,可看这老先生不是小气的人,她便想辩上一二。虽说观点不一样,那也不能就说她不对呀。虽说老先生不是小气人,可脾气不太好,一争辩起来就有点急了。叶泠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袖子。温徵羽看了眼叶泠,心说:“道理归道理,生气也没用。”不过也不能真把人气着,她赶紧给老先生递茶,让他消消火。老先生生气,看着她便觉得烦,便说:“时间不早了”,指指画,说:“拿着画走人吧。”温徵羽愣了下,说:“还没谈价。”老先生给她报了个单价,再拿了把尺子给她,让她自己量。温徵羽一听这价比老先生平时的价低了很多,她默算了下,老先生居然给她打了个八折。她向老先生道了谢,然后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给她八折也不改变自己的观念。她量好尺寸,问老先生要了账号,打开笔记本电脑把钱转到老先生的账上。她拿着画从老先生家里出来时,已是夜里十一点。叶泠抬起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夜空,有点崩溃地问温徵羽:“你去约画不会都是这么谈的吧?”温徵羽知道叶泠是想说什么,她说:“什么样的画家都有。找有些画家买画,谈钱就行。有些画家,得看人,要是看不顺眼的人去,给再多钱都不卖。还有些画家卖画是看情况,缺钱就卖画,不缺钱就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