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烧烤,回去的时候,她坐在车里,总有些时不时地想到叶泠。她说不好那是种什么感觉,说喜欢算不上,说不喜欢,也算不上。就是有那么个人,让她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惦念。温徵羽想,她肯定是被她的表哥们给刺激的。连昕送她到家门口。她下车的时候,连昕落下车窗,对她说:“下回,千万带个伴。”还拜托地合了合什。温徵羽忍不住笑。今天这炖烧烤,最惨的就是她和连昕。她是不能吃辣,至于连昕,全让她表嫂给祸害了。她表嫂爱吃辣,特爱吃辣,好不容易抢到了烧烤炉,那花椒、辣椒放得像不要钱似的。她表嫂胃不太好,连昕不让她多吃,烤了也不让她多吃,可她嫂子烤出来的烧烤又不能扔了呀,连振兴还小,也不能给他吃太辣的,于是,就只能让连昕扫底的。之前连昕就和她叨咕:“平时在家,我都不敢让她下厨。你倒好,把烧烤炉子都让她给抢了。”其他几个表哥也没好到哪去,全让他们那不太下厨的老婆给祸害了一回,各种家乡特色配合自创特色的烤法轮翻上阵。她嫂嫂们还对她说:“你不带伴也行,我们几个凑一起还热闹。”温徵羽觉得,她们这是捣乱捣得热闹,玩开心了。不过,表哥是自家的,帮着嫂嫂们祸害自家表哥不太厚道。她笑着应道:“行,下回一定带伴。”她又问了句:“男女都行吧?”连昕瞄了她一眼,说:“只要能顶事,都行。”温徵羽应了声:“好”。对于这种家庭聚会带叶泠的事,温徵羽就是想到那顿家常餐和她表哥们照顾老婆的时候,这么想了下。如果她的表哥表嫂们没有意见,她倒更愿意把连老先生和老太太带上。老人家都挺寂寞的,也怕寂寞,其实都想跟儿孙多相处,又怕给儿孙添麻烦。这点她在温老先生这里最有体会,只不过她是温老先生养大的,一老一少挺能凑到一起,老先生也有自己的交际圈,每天忙着呢。她去过连老先生和老太太那,是知道他们是真的寂寞。偌大一个院子,除了家政人员,就只有她外公外婆和小舅。她小舅是公职人员,又是在部队,能回家的时间也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老两口互相做个伴,好在老太太手上还有些产业需要打理,能够打发些时间。温徵羽有自己的事,也不太有时间成天过去。她和温老先生都爱吃零食,也经常买零食,以前都是买两份,一份是自己的,一份是温老先生的,偶尔捎带份叶泠的,如今就又多买了份给外公外婆,她是没时间时,就让文靖送过去。老太太有时候心情好了,还会亲自下个厨烙点饼或做点东西让文靖给她带回来。还别说,老太太烙的千层饼挺好吃的。她跟老太太商量能不能让孙苑过去学学,老太太说:“想吃你就过来,我给你烙。”她找了个比较空的下午,问过老太太在家后,溜班过去,找老太太自己学烙饼。和面的时候,她不小心,手指尖不小心戳到了面盆,她的一截指甲就断在了面粉里。老太太没再让她沾手,还说她:“你这手一看就不是能干活的。以后找对象,可得找个会下厨的。”她顿了下,说:“虽说家里有厨子,可厨子还有辞职退休息的时候。找个会下厨做饭的,哪怕落魄了,也少不了一口饭吃。听你四嫂说,你连烧烤都不会烤,还是她帮你烤的?”温徵羽哭笑不得,说:“可不是四嫂帮我烤的,烤得又麻又辣,烤完后全进了昕哥的肚子,我还落了昕哥一通埋怨。”老太太说:“她那胃不好,是不能吃太辣。可不让她吃辣吧,她又馋,觉得吃饭没味。她爱吃辣这点,跟你爱吃甜有得一拼。老游为了照顾他们几个的口胃,还特意多学了几种地方特色菜。”寡言的老太太在聊到孙媳妇的时候,话就多了起来。温徵羽发现,老太太对孙媳妇还是很上心的,对几个孙媳妇是什么口味,爱吃什么菜,不爱吃什么菜,谁身体哪里有点不舒服,她都知道。老太太说,别人家辛苦养大的女儿,嫁到老连家来给老连家的野小子们生孩子养孩子的,不容易,得对人家好点。她说:“没见表哥他们有多野呀?”老太太说:“你是没见过。家里的梁和地砖都是换过的。掏蝙蝠窝能把梁给弄断的,也就老连家的这几个猴崽子了。他们还振振有词,说是我们家房梁不结实,该换了。”她在老太太这里吃完饼,老太太还让她给温老先生打包了份带回去。温徵羽就又有点不太明白了。她以为他们会老死不相往来的。老太太说:“好歹是你爷爷,给他点面子。”温徵羽觉得老太太这话有点假。回家后,温老先生吃完老太太烙的千层饼,还说:“你那外婆,是担心我拦着你不让你去她那走太勤。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温徵羽没敢作声。转眼就到了九月。温徵羽的总经理还没招募到位,虽然她如今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经常不在画室,好在画室上了正轨,她与同行前辈们的关系维系得也还不错,购画的价格也给得公道,画源还是不愁的,购进来的画也都能顺利卖出去,因此经营状况还算不错。营销那一块也做得挺好,很是让几个新人有冒头。营销部的经理还问过她,要不要给她运作运作。这就让温徵羽略有点尴尬。她现在手上就一幅自己的画,并且,已经好几个月没摸过画笔了。她笑着回了句:“我这当老板的就不和新人抢资源了,多培养培养他们。”就她那画画的速度,哪怕把她运作成一级画家,她也维持不起自家的开销。叶泠来找她,问她周四、周五有没有空。温徵羽问:“有什么事吗?”叶泠说:“去捞螃蟹。”温徵羽“嗯?”了声,有点不解地看向叶泠。叶泠说:“九十月份正是吃螃蟹的季节,九月份的母蟹正好。我这边联系了阳澄湖那边的一家养殖户准备过去捞点螃蟹送人走礼。”温徵羽一想,这确实需要送一波螃蟹。她家的亲戚多,得送,师傅齐千树先生也是个喜欢吃螃蟹的,再加上一些住得近的老前辈,这么一算,她要买的螃蟹还不少,直接到养殖户那批发,能便宜很多。她应道:“行。”叶泠说:“那周四吃过午饭,我去接你,到阳澄湖那边住一晚,周五早上去捞,捞好了估计得到中午,吃过午饭再回来。不到二百公里路,开车来回方便。”温徵羽说:“好,听叶总安排。”叶泠说:“那就这么定下了?”温徵羽“嗯”了声,点头。周四,吃过午饭,她收拾好出门带的行李,叶泠便来接她。去得远,还得在外面住一晚,她自然得带上文靖。文靖开车,叶泠便坐进了她的车里。叶泠脸上的倦容遮都遮不住,上了车便打瞌睡。她问:“怎么累成这样?”叶泠说:“加了个班,刚下班,一夜没睡。”温徵羽问:“遇到麻烦了?”叶泠说:“没有,打算给自己放两天假,后面走礼还需要自己去,得把工作上的事先处理了。”温徵羽便知道,叶泠这是想带她去捞螃蟹才这么安排的。要不然,让人捞好了送过来,更省时省力省钱。不说别的,仅叶泠的这份心意就让温徵羽挺受触动的。她说:“那你睡会儿,到地方我叫你。”叶泠笑着应了声:“好。”便把头枕在她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温徵羽:“……”叶泠这么干脆地靠在她的肩膀上,让温徵羽不由得想了下:该不会是苦肉计吧?没两分钟,她便听到叶泠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温徵羽心说:“这是有多困。”她再忙再累,都没成叶泠这样。她拿过车上备的薄毯轻轻的给叶泠盖上。叶泠睡得很沉,她的头枕在温徵羽的肩膀上,偶尔不太舒服地调整下位置。温徵羽担心她落枕,又把自己的颈枕借给叶泠,让叶泠枕着颈枕睡。叶泠似乎用不习惯脖枕,她困顿地问了句:“压到你了吗?”温徵羽说:“没有。”叶泠轻轻地“嗯”了声,便把抱枕放到旁边,抱着温徵羽的一条胳膊枕在温徵羽的肩膀上继续睡。温徵羽看叶泠这样子,不像睡得不舒服,再加上叶泠身子软软的暖暖的,靠在她的身上,并不让她感到难受,便由得叶泠拿她的胳膊当抱枕,拿她的肩膀当枕头了。叶泠的保镖开着车在前面领路,开了三个多小时,才到位于阳澄湖畔的酒店。计划是在酒店住一晚,明天早上去养殖场。温徵羽见车已停稳,便低喊了声:“叶泠。”叶泠迷迷糊糊地“嗯”了声。温徵羽说:“到了。”叶泠又“嗯”了声。温徵羽听着她这从鼻腔里发出来的哼声,很怀疑叶泠并没有醒。她又喊了声:“叶总。”叶泠没应,不过,听那呼吸声没之前沉,似是醒了。她问:“醒了?”叶泠的宛若昵喃的低唤声在温徵羽的耳边响起:“徵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