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憔悴的谢琳琅眼眶通红,脸上溅着斑驳的血,即使已经没有人阻挡着,但她还是没有太靠近夜长生:“我听说他死了,是不是真的?”
周围的光亮愈来愈盛,夜长生看清她手中那柄细长的青纹剑,兀然展露了一抹笑颜:“迎迎那个蠢货……”
有些人,做错事,给了机会,也是死不悔改的。当初,沈家风波闹得那么大,一度难以平息,他就应该亲手杀了赵迎迎。
谢琳琅在厉声逼问:“回答我!”
“我也很想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你,究竟因何背叛我?”
“那不重要。”
“是不是因为,我没有折回加兰峪去找你?”夜长生见谢琳琅沉默,心中更加笃定了这件事,他急切地张嘴想辩解,“那个时候幼君伤势很重,除了我他谁也不敢相信,我根本不可能回去找你,但是我……”
“阿夜,我已经说过了,那不重要。”谢琳琅冷冷截断了他。
夜长生怔忪间,容色渐戚然,末了,他轻轻勾唇笑了:“果然……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还真是很该死啊。”
夜长生不会忘记那一夜。
适时,幼君承帝命,往曲水封地探望久病的常山王。幼君作为嫡亲幼子,深受帝后爱宠,即便成年之后已有封地,却还是被留于宫中西苑久住。常山王是张婕妤的儿子,自小素与太子玄颐交好,所以幼君与他并不熟络,客套话说完了,自然是越早回王城越好。进入加兰峪之前不是没有过顾虑,但是幼君仗着夜长生手下带够了人,是一刻都不想在外多逗留。加兰峪里所遭受的伏击惨状,谢琳琅是亲眼目睹了的,但是她不知道,被幼君强留在身边的夜长生有多么担心她的安危,即便知道有李左使和谢家军援阵,谢琳琅必然无恙,但他还是不能放心。如今谢琳琅连他的一句辩白都不肯听,可想她也不在意后来发生了什么。赵迎迎……她竟然违背了他的命令!她明明没有去加兰峪,却敢回来告诉他,小谢已经不在那里了!如果不是谢都尉喝醉酒多说了几句,那么他夜长生,是不是要永远被那些谎话蒙骗着!
“告诉我,玄颐在你心里的地位。”
“星沉月落,心上所思所想,唯有一个玄颐。”
顷刻间,心如刀绞,万念成灰。
夜长生红了眼眶:“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谢琳琅没有回应,她在等待着她的答案,夜长生知道——
“这大衍的帝君,只能有一位,成者王,败者寇,既是幼君,就再容不得玄颐。”
第16章
申时三刻,被送到云台殿上的,只是一壶初初酿熟的桃花姬。
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幼君心肠再毒,也舍不得让唯一的亲兄弟像前朝那些亡国之君一样落个窝囊的死法,不过,如果他知道最后会有人来营救玄颐的话,他想他会毫不犹豫送上一杯毒酒代替那一壶桃花姬。
闯进来的人截断了云台殿四方的道路,漆黑的夜色里,云台殿方向乱成了一锅粥。
别处宫殿的人都还不曾察觉到有异样,直到大火烧起来了,有守卫跌跌撞撞逃了出来,其他人才惊觉出了大事:云台殿那边不止起了火,还隐约夹杂着厮杀哭叫的声音!
太子玄颐已经不在云台殿内了,连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个叫小元子的内官。
幼君赶到云台殿外时,从殿内烧起的火已经蔓延得无法收拾了,他被影卫护在身后,脸色阴抑得可怖,瞳孔里映着的,除了烈烈燃烧的火焰就再无其它:“去追!所有人,杀无赦!”
其中一名影卫脱口问道:“那太子呢?”
幼君黑着脸没有说话。
另一名影卫暗暗撞了身边冒失的人。
先头问话的影卫立刻惊惶跪倒领命:“是!属下明白!”
冲向皇宫外的人马一共有六支,一例的黑袍裹身,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幼君最不想让玄颐活着离开,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影卫只能分散追击,这样的战术原本就是不高明的,更何况对方每一支人马都在十数人以上,且无一例外都是绝顶的好手。
混战中,没有人注意到还有数条黑影潜入了内宫。
朱雀在一座门下迎面截住了跑得快要喘断气的魏胖子:“喂,琳琅呢?”
魏胖子刚刚一个劲儿地闷头跑,这时被朱雀揪住了,朱雀才发现他面色土灰正在发抖:“琳琅……琳琅她……”
“你看见她了?她在哪儿?”朱雀面露喜色,随即又迫切往他身后的幽暗中看去,“对了,小高和阿春呢?是他们先带着琳琅走了吗?”
魏胖子抓住朱雀的手臂,抖得更厉害了:“朱雀,小高和阿春没能逃出来……琳琅……琳琅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