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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伏伊沉默而痛苦地思考着对方提出的问题。

哈伦说：&ldo;这会不会改变你所忽视的某个路径分叉的地位呢?它会不会提升这条无关紧要的路径分叉的重要性，将其变成几乎笃定实现的现实?然后指向‐‐&rdo;

&ldo;‐‐指向完全实现的dr[2]&rdo;伏伊喃喃说道。

&ldo;指向必然发生的最大可能反应。&rdo;哈伦说。

伏伊抬起头来，黝黑的脸上阴晴不定，既有懊恼也有愤怒。哈伦不经意地发现这个男人的巨大上门牙中间有条明显空隙，让他看起来像只天真无邪的兔子，再对照他极力克制的谨慎言辞，非常滑稽。

伏伊说：&ldo;我想我要去全时理事会做场听证会了。&rdo;

&ldo;我认为不会。据我所知，全时理事会还不知道这些。至少这份现实变革计划书流传到我手里的时候，没听到任何评论。&rdo;他没有向伏伊解释&ldo;流传&rdo;的含义，伏伊也没问。

&ldo;然后你发现了这个错误?&rdo;

&ldo;是的。&rdo;

&ldo;而你并没向全时理事会汇报?&rdo;

&ldo;没有。&rdo;

伏伊先是松了口气，脸色马上又凝重起来。&ldo;为什么?&rdo;

&ldo;这种错误几乎人人都会犯。我觉得自己可以在危害发生之前及时制止。我的确做到了，还有什么必要再追究呢?&rdo;

&ldo;哦‐‐非常感谢，时空技师哈伦。您真够朋友。就像您说的，时空分区内这种错误在操作中无法避免。不过一旦列入记录，就显得有点不近人情了。&rdo;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ldo;当然了，考虑到这项变革引发的大量个人命运变迁，死上区区几个人就不是什么大事了。&rdo;

哈伦不为所动，听起来他并不是真的感恩。他大概还心怀怨恨。如果他静下心来好好回味，一定会更愤恨。他逃过责罚，避免了信用评级降分，却要归功于一个时空技师。如果我同样是社会学家，他恐怕会冲过来跟我亲切握手，不过面对一个时空技师，他一根指头都不会碰。无端地害死十几条生命，他不以为忤，但跟一个时空技师的一点点身体接触，他都避之不及。

夜长梦多，愤恨只会增长，所以哈伦不给他喘息的时间。&ldo;如果你想表达谢意，不妨在你的时空分区内帮我处理一件小小的杂事。&rdo;

&ldo;杂事?&rdo;

&ldo;一件人生规划的事。需要的资料我都带过来了，还有482世纪一项现实变革计划的资料。我想知道这项变革计划产生的后果，对某个特定公民产生了什么影响。&rdo;

&ldo;我不是很清楚，&rdo;社会学家缓缓地说，&ldo;可能我有点没搞懂您的意思。在您自己的时空分区内，您也有足够的资源完成这件事吧。&rdo;

&ldo;当然有。不过我对它的关注纯属个人研究，所以我同样不想让它出现在官方记录里。要是在我自己分区内操作的话‐‐&rdo;他话说半句，只用一个表示不确定性的手势结尾。

伏伊说：&ldo;所以你不想通过官方渠道。&rdo;

&ldo;我希望此事秘密进行，结果你知我知即可。&rdo;

&ldo;这个嘛，非常不合常规。恕我不能同意。&rdo;

哈伦皱起眉头。&ldo;把你的失误事故瞒下来，不报告全时理事会，同样不合常规。这事上你似乎很能变通。如果我的事必须严格照章执行，那么你的事也得按规矩办了。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吧?&rdo;

从伏伊脸上的表情看，他应该非常明白。他伸出手：&ldo;我可以看看那些资料吗?&rdo;

哈伦紧绷的心情略微一缓。最难的一关已经过了。社会学家低头审视他带来的那些箔片资料，他忍不住迫切地看着。

这个过程中社会学家只说了一句话：&ldo;从时空进程来看，这项现实变革微乎其微。&rdo;

哈伦抓住机会，赶紧顺着他的话头即兴编造：&ldo;就是，我也觉得太微不足道了。还在临界变化幅度之下，所以我才选取一个个体样本做测试。可想而知，为这种毫无把握的事情动用我的本时空分区资源，会惹来多少非议。&rdo;

伏伊没有回答，哈伦也打住话头。言多必失，小心为上。

伏伊站起来。&ldo;我会把这件事交待给手下的人生规划师。我们会一直保密。不过，你应该明白，这种事情下不为例。&rdo;

&ldo;当然。&rdo;

&ldo;还有，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要去观测现实变革进程了。我相信您会遵守承诺，把nc的事亲手处理好。&rdo;

哈伦点点头。&ldo;我会负责到底。&rdo;

当他们走进观测室的时候，已经有两块屏幕正在运行了。工程师们把它们的时空坐标调整好之后就离开了，光芒闪烁的房间里只有哈伦和伏伊两人。（分子薄膜的作用依然可以感受到，而且不仅仅是能感受到而已，不过哈伦的注意力都在屏幕上。）

两块屏幕中的场景都保持静止，因为它们都精确显示出一般时空中某个瞬间的场景，所以静止不动。

一块屏幕的图像色彩自然而清晰，是一幅引擎室的画面。哈伦知道，它属于一艘试验太空船。一扇舱门正在关闭，透过还没来得及合拢的空隙，可以看见门内有一只明亮的鞋子，红色半透明材质。它也没有动，一切都静止不动。如果图像清晰度足够高，把空气中的尘埃都显示出来，那么尘埃也一定静止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