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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ldo;所有人都说你表现出一种卓越不凡的洞察力。&rdo;

&ldo;我只是尽我所能。&rdo;

芬吉突然问道：&ldo;你有没有见过高级计算师忒塞尔?&rdo;

&ldo;计算师忒塞尔?&rdo;哈伦睁大眼睛，&ldo;没有，先生。你问这个干什么?&rdo;

&ldo;他似乎对你的报告特别感兴趣。&rdo;芬吉圆圆的两颊郁闷地耷拉下来，然后他换了话题，&ldo;在我看来，你已经建立起一种独有的世界观，一种有历史感的观点。&rdo;

哈伦心中涌起一阵冲动。虚荣心最终战胜了谨慎。

&ldo;我学过原始时代历史，先生。&rdo;

&ldo;原始时代历史?在学校里?&rdo;

&ldo;不是的，计算师。我靠自学。这是我个人的一种‐‐癖好。那是静止不变的历史，就像被冰封!那时的历史可以考据细节，而永恒时空诞生之后的世纪却总是变来变去。&rdo;想到这里他的情绪热烈了一点，&ldo;就好像我可以从连续播放的书籍胶片中选取静止的几幅，绞尽脑汁细细研究。这样我们就可以发现许多平时会忽视的细节，如果胶片按顺序播放，不能停止，我们就只能大致浏览。我想这件事对我的工作有所帮助。&rdo;

芬吉惊讶地盯着他，眼睛睁大了一点，但未置一词。

在那以后，有时候芬吉也会向他提到原始时代历史的话题，即使他明显不配合，芬吉那张胖脸上也没有出现任何明显的怒气。

哈伦不知道该后悔自己说错了话，还是相信芬吉这么做只是为了鞭策自己进步。

后来他终于发现是前者。那天他正在走过a走廊，芬吉突然以周围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道：&ldo;时间之神啊!哈伦，你是不是这辈子从来没笑过?&rdo;

哈伦心头一震，突然意识到芬吉很仇视他。从那以后他对芬吉的看法也逐渐变成了憎恶。

在482世纪进行三个月的评值工作之后，能干的基本都干完了，当哈伦受到芬吉办公室的突然召唤时，他一点都不吃惊。他希望能换个任务。他的最终总结报告几天前就准备好了。482世纪迫切地想向其他一些森林过度砍伐的世纪（比如1174世纪）出口更多的纤维纺织品，却不愿意只换回一些熏鱼。这类问题在报告里列了一份井然有序的长单子，还有恰当的分析。

他还带了一份报告概要在身上。

不过见面的时候谁也没提到482世纪。芬吉反而把他引见给一个满脸皱纹的干巴小老头。那老头顶着几根稀疏的白发，看起来像个侏儒，会面过程中一直带着持久的笑容。这种神情介乎于极度的焦虑和喜悦之间，不过很是持久，始终没有消失。在他两只熏黄的手指之间，夹着一支点着的香烟。

这是哈伦这辈子第一次看到香烟，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总盯着那支冒烟的小圆棍，几乎忘了那个夹着烟的男人，芬吉介绍的时候他也不会那么猝不及防。

芬吉说：&ldo;高级计算师忒塞尔，这位就是观测师安德鲁&iddot;哈伦。&rdo;

哈伦吓了一跳，眼神赶紧从小老头手里的烟头转到他的脸上。

高级计算师忒塞尔声音尖利地说：&ldo;你好吗?看来这就是那个很会写报告的小伙子了?&rdo;

哈伦一时语塞。拉班&iddot;忒塞尔是活着的传奇，在世的神话。拉班&iddot;忒塞尔的尊容，他本该第一眼就认出来。他是永恒时空中的王牌计算师，也就是说，他是还在世的永恒之人中最杰出的一个。他是全时理事会的主席。在永恒时空的历史中，他主持过的现实变革比任何人都多。他是‐‐他曾经‐‐

哈伦的脑子又跟不上了。他只会咧开嘴傻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忒塞尔把烟塞进嘴唇间，飞快地抽了一口，然后又拿开。&ldo;芬吉，出去一下。我想和这小子谈谈。&rdo;

芬吉站起身，嘟囔了两句，离开了。

忒塞尔说：&ldo;看起来你有点紧张啊，小伙子。没什么好紧张的。&rdo;

不过跟忒塞尔本人见面本身就让人无比震惊。本来以为传说中那人必然是顶天立地的巨人，结果一见面发现他不到五尺半高，这让人一时有些缓不过来。那个秃了顶的光滑额头里，真的能塞进一个天才的大脑吗?那双埋藏在千百道皱纹里的小眼睛，放射出的是睿智的光芒?或者只是开心的笑意?

哈伦不知道该怎么想。那根香烟混淆了他能捕捉到的一点点信息。一团烟雾向他飘来，他明显地瑟缩了一下。

忒塞尔眯起眼睛，仿佛要努力穿过烟雾凝视着对面的小伙子，然后他操着口音浓重的100世纪前后的方言说：&ldo;小佛（伙）子，用你们的家乡话刚（讲）是不是好点?&rdo;

哈伦一阵大笑，差点笑岔了气，然后小心地说：&ldo;我的共时语讲得很好，先生。&rdo;他的共时语说得很标准。自从来到永恒时空第一个月起，他和身边所有永恒之人都说这种语言。

&ldo;废话，&rdo;忒塞尔大言不惭地说，&ldo;我的共时语也很完美。不过我的100世纪土话说得比完美还完美。&rdo;

哈伦想，忒塞尔这种半吊子方言，恐怕至少学了40年。

不过忒塞尔玩方言显然只是卖弄一下，他很快就转回共时语，没再乱换。他说：&ldo;本来我该给你递支烟，不过我相信你肯定不抽。历史上绝大多数时间都不让抽烟。事实上，只有72世纪才出产最棒的烟草，我想抽的话也只能从那儿进口。我跟你说这个，就是怕你也染上烟瘾，那可就惨了。上星期我被困在123世纪整整两天，没烟抽。我是说，即使是在永恒时空的123世纪分区，我都不敢抽。那儿的永恒之人都像老夫子。要是我敢点上一支烟，他们大概就觉得天塌了。有时候我恨不得能做一次大规模现实变革，把人类历史上所有时代的禁烟教条都统统干掉，不过这种变革总会带来一点小小的副作用，比如让58世纪爆发很多战争，1000世纪的时候还会搞成奴隶社会。总有点这类的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