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力小说网

第118章（第1页）

半木质结构的小楼，坐落在一处青石垒落的石基上，半旧的门扇、窗棱无不显示着这座杏子楼的年龄。

杏子楼楼门半开，一个徐娘半老，姿容淡雅的妇人，坐在门前梳妆。

一头长发垂落腰际，虽然那夹杂着几根银丝的青发，在别人的眼中或许不如青春年少的少女，那般迷乱人眼，可是这个妇人的一头青丝，却在这片粉艳荡漾的杏子林，在亓安安一双清澈明净的眸子中，倒映出温暖的颜色。

晨光清雅悠然的洒落一地，亓安安踩踏着斑驳的光影，脚步轻轻的走到那个女子身前。

她执起石桌上的桃木梳子，动作轻柔的梳理那妇人的一头青丝。

妇人很是安享的半闭了眼眸，唇边挂了轻柔的笑意。

良久，妇人嘴角轻轻抬动，言语温柔道。

&ldo;你可知道?我是爱你的。&rdo;

&ldo;我知道。&rdo;

&ldo;你可知道，我一直在你的身边?&rdo;

&ldo;我知道，在青城外的破庙中，在西风客栈古道上，在盂兰节太平涧边，在我来琅琊城这一路上，都是您陪在我的身边。

您让公羊大娘喂我吃商路，是为了唤醒我年幼时的记忆，您让我落入金缕衣的手，是为了要我看清这个世界有多么险恶，要我变得不再善良可欺。&rdo;

亓安安放下手中的桃木梳，认真将妇人一头青丝，一缕缕挽起，动作极尽的轻柔。

&ldo;您的发髻里有了几根白发，我帮您摘了去吧?母亲。&rdo;亓安安轻言道。

那个被亓安安第一次称做母亲的妇人，伸出一只柔软的手，轻轻的拍上亓安安的手，阻止她拔去那几根银丝。

&ldo;不必了，安安，我廖慧如一生长伴青灯，心里最是羡慕那一头白发隐居山林的智者，希望自己也能够像他们一样，拥有着世间最宽广的豁达。可是我终究放不下，放不下沉溺在江湖红尘里的一线情缘，放不下那豁达背后的为所欲为。&rdo;

廖慧如一双柔媚的眸子，看向杏子楼外的栈道，声音轻柔道：&ldo;安安，为了我自己，我可以由着自己的心性，在江湖上做一个逞兄行恶的大魔头，可是为了你，我会改。&rdo;

听见那个被自己称做&lso;母亲&rso;的女子如此说，亓安安忽的心中一暖，而后声音冷锐道：&ldo;你不必如此做，我唤你母亲，因为你是我的母亲。如果您刻意让我的这声母亲，成为最后的诀别，我宁愿把它搁置在心底。&rdo;

&ldo;哎!!&rdo;廖慧如忽的长声叹息，而后，她抬手将一支镂空的粉色杏花钗钿，插在了亓安安的发间。

&ldo;这支杏花钗钿，是我和你的父亲，还有我的师兄南柯褚，以及那个女人在一起时，在一个雨初的春日，在这杏子林中观赏杏花，共同设计绘画的杰作。

你的父亲和南柯褚，一同下山，寻银匠打制了这支珠钗。他们回到杏子楼中，拿出两个一模一样的瓷坛，将杏花钗钿放了下去。然后我和南宫英二人抓阄，谁能抓到，这支杏花钗钿便归谁。

南宫英爱极了这支杏花钗钿，她悄悄向你的父亲和南柯褚打探，究竟那支杏花钗被他们二人放在了哪一支瓷坛中。她没有想到，你的父亲和南柯褚竟然同时将手指向那只空坛子。南宫英打开了空瓷坛，这支杏花钗归了我。

而不久后，南宫英要下山了，她知道我爱慕你的父亲，临行前的头一天，她笑着说，姜其岩师兄，南柯褚师兄，我的父亲在朝中位居高阁，如果你们有意在江湖中做出一番成就来，可以去青城上官家寻我。

她临行前看我的眼神别有深意，她话语里透露着明显的算计。

江湖地位自然不能同一支杏花钗相较而论，半年后，你的父亲姜其岩也下山了，他临行前要我等他，等他用八抬大轿，将我迎近江湖最令人望而生畏的豪华府邸中。&rdo;

廖慧如声音轻柔的诉说着一段过往，好似在说一段光影离落中的有关杏花雨的故事。

然后，廖慧如没有等到姜其岩的花轿，因为他的府宅中，已经有了女主人。

亓安安抬手摘下那支杏花钗钿，打量了一眼有些斑驳锈蚀的痕迹，皱眉道：&ldo;母亲，我不喜欢这支杏花钗，我喜欢新的，喜欢别人没有碰过的东西。这珠钗上承载了你们太多的过往，我不喜欢。&rdo;

杏花林中刮过了一阵微风，风裹着飘落一地的花瓣，在半空中卷起复坠落。

&ldo;傻孩子，世间哪里有那许多的新鲜东西，等着你去采摘，为你留着?&rdo;

&ldo;母亲，我从来都没有怨恨您，相反，我还很高兴自己有一个叱咤江湖，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教母亲，而且您还是峨眉山上令人尊敬的出尘师太。&rdo;

&ldo;对，而且，你还有一个在江湖上呼风唤雨，黑白通吃的盟主父亲。&rdo;

亓安安没有答话，因为杏花林中的小路上，出现了一个手持穹苍剑的青衫男子。

亓安安神色淡漠的看着那在杏花林中，战在一处的两抹身影，她的母亲廖慧如和她的心上人楚云庭。

在她往昔的岁月里，母亲代表了陌生，而爱一个人更是&lso;拒绝&rso;的良好解释。

她静静的观看了一阵，二人的搏杀，面无表情的走入了杏花楼，关上了那扇木门。

楼中一张木桌上，放置着几张泛着黄色印记的纸张，上面用稚嫩的笔法，简单的画了一盏盏铜壶滴漏的图案，图案的下方，画了几个流泪的哭脸，和几个开心的笑脸。哭脸下方用黑笔打着叉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