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曾之贤觉得脸都红的不能瞧了,月娟先还愕然,接着就道:“小姐这样想也好,小姐,嫣然一个人去,只怕不妥,不如就请嫣然她娘郑三婶陪了!”
曾之贤点头,嫣然诧异这差事竟落到自己身上,不过有人陪着去,也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能说清,想了想就应了:“小姐吩咐,自然听从,只是小姐要说什么呢?”
曾之贤也在想,送东西也好,写信也罢,都会露了痕迹,他现在少银子,不如送些银子过去。想着曾之贤就让月娟去拿银子。
曾之贤的月钱几乎不动,再加上曾老夫人给她的庄子和秦氏生前的陪嫁铺面的利息,也全收在这边。曾之贤的银子不少,月娟应着就要去拿装整锭银子的箱子。曾之贤让她把那个装零碎银子的匣子打开,月娟依言打开,曾之贤拿了一把碎银子,拿张纸包了,脸有些红地递给嫣然:“就说,这些是我攒的!”
嫣然收了银子,月娟把匣子盖好,见曾之贤面上红色没褪,就对曾之贤道:“大小姐,这会儿,您可以歇下了吧?”这会儿,就可以安心歇下了,曾之贤抿唇一笑,卸妆睡下。
她一夜好睡,嫣然却辗转难眠,等天一亮,起来服侍曾之贤梳洗过,也就去和曾老夫人说了一声,趁年根回家瞧瞧。曾老夫人自然准了,嫣然也就离了侯府往自家去!
郑三婶见女儿回来,自然十分高兴,进屋时候就把家里备的东西给搬出来,花生瓜子大枣摆了一桌子:“今年这花生,是你大伯送来的,比往年好,我还想着留些给你!”
嫣然正在抱起摇篮里的弟弟,见郑三婶还要张罗,忙把弟弟放下,这孩子觉得嫣然抱的十分舒服,被嫣然一放下就眉一皱小嘴一撇打算哭。
郑三婶忙把儿子抱起解怀喂奶:“也奇怪了,生他时候你不在家,也就见了一面,偏喜欢你!”嫣然用手捏一下弟弟的小脸,这才对郑三婶:“娘,我出来一趟不容易,您别张罗了,我和您有事说!”郑三婶见儿子意思意思吃两口就不吃了,也就把孩子放下点一下女儿的额:“越来越像大人了,不再是娘跟前的娇宝贝了,快些说吧,我忙着也不耽误说话!”
嫣然忙把曾之贤说的话说出,听了女儿的话郑三婶的眉头不由微微一皱才道:“你这孩子,怎么就答应下来了,这件事,总要先……”
“娘,我不答应还能怎样?况且老夫人让我出来的这么爽快,保不齐她知道这事呢。娘,您陪了我去,只当是走趟亲戚,我打听过了,姑爷住的地方离这也不是特别远,我们坐个车去,来回也就半个时辰就完了!”
郑三婶还想沉吟,可也晓得女儿在里头服侍了这么几年,早不用自己出主意了,也就点头:“那我换个衣衫,你也换一身。”说着郑三婶从柜子里拿出一件衣衫来:“打扮成这样,一瞧就是府里的丫鬟,换上这件,也能遮人耳目!”
嫣然见郑三婶拿出的是件杏色绣了柳枝的外衫,接过来比一比就笑了:“娘,这衣衫,怎么这么合适?”
“我年年都给你做件新衣衫,晓得你不能穿,可我瞧着,就像你在身边一样!”嫣然听的眼睛一酸,又叫了声娘,郑三婶拍拍女儿的手:“别撒娇了,赶紧换上出去,你不是说你难得出来,我们把这事完了,回来好吃饭!”
嫣然应了就把衣衫换上,郑三婶已经让家里使的粗使婆子出去外面叫了辆车,和厨下说了声让他们备着晚饭,让丫鬟好生看着儿子,这才和嫣然带了粗使婆子一起出门。
石安住的地方虽离曾府不远,可和曾府那条街全是青石板路不一样,道路泥泞不说,两边房屋也很低矮。郑三婶在车上掀起帘子瞧了瞧就道:“这地方,住的都是什么样的人?侯府的少爷,一个个都是娇惯的,住这里,还不如……”
嫣然咳嗽一声,郑三婶也就明白不再说话,好容易到了石安住的院门口,粗使婆子扶了郑三婶母女下来,就要上前叩门,嫣然忙止住她,让她在车上等着,自己上去叩门。
那门应手而开,原来这门竟没锁,嫣然和郑三婶双双皱眉,也就提起裙子小心翼翼走进院里。
院门本就小,这院子还没有郑家所住院子的三分之一大,上面勉强是三间正房,旁边厢房想是厨房这些。
“这,这院子,怎么住人啊?”郑三婶嘀咕一句,嫣然刚想扬声问有人吗?从东边那间屋里走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来。嫣然瞧他打扮,还当他是石安的小厮,开口问道:“石姑爷可在,我们是来寻他的?”
那少年睡眼惺忪,听到嫣然问话才用手揉下眼睛,还没答话就从屋里又跑出一个少年,年纪稍微大些,瞧见嫣然母女就笑了:“唉哟,我们这样地方也能来这样的人?找石举人啊,他带了小厮去前面给人写家信去了,容畦,快些去叫他们!”
说着话这少年已经从屋里搬出两把缺了脚的椅子来:“这穷地方,也没什么好椅子,你们先坐吧。”嫣然见那椅子灰尘满满,眉不由一皱,这少年忙拿起袖子擦一擦椅子,呵呵一笑:“家里就这样!石举人是落了难的,可我们晓得他出身不一样,以后定会发达的。你们是他家里什么人?”
“原来这院子,不是石姑爷一人租下的?”郑三婶到了现在,总算问出来,少年正要到厨下倒水,听了这话就呵呵一笑:“是啊,我和容畦租了东边屋,石举人租了西边的屋,中间这个堂屋,就大家一起来用。也好分担一点租金!”
真真是虎落平阳鱼戏浅滩,郑三婶只想得起这么两句话来,见少年端来水,那杯子也是缺角的,郑三婶自然不肯喝,只把杯子放在一边:“两位和石姑爷同居,想来也是很熟!”
“算不上什么熟,不过要说起来,倒有些同病相怜!”少年见郑三婶不喝茶,也不在意,靠着墙在那笑着说。同病相怜?郑三婶正要好好问问,就见容畦带着石安主仆回来,见到石安回来,嫣然忙起身相迎,对石安行礼道:“奴婢是曾家的丫鬟,特地奉命前来探望姑爷!”
石安先看见两个衣衫济楚的人,还在想是谁,就见嫣然迎面行礼,语气谦和礼数周到,再细一瞧,毕竟见过嫣然,也有几分面熟,点头道:“劳烦你了,这……”
石安本想吩咐让嫣然进屋坐,可堂屋里也没什么家具好坐,也只有道:“我记得你是曾小姐身边丫鬟,是谁遣你来的?”嫣然听出石安话里的焦灼,淡淡一笑方道:“奴婢服侍谁,就是谁遣来的。”
接着嫣然就沉吟,想要说出曾之贤说的话,可又见那少年和容畦都在那看着,倒不大好说了。石安经了这些事,已经沉稳很多,微微颌首道:“他们两个是我好友,但说无妨!”
好友?嫣然虽觉奇怪还是道:“小姐说,既已定亲,盟誓就会不变!”这一句十分简单,石安整个人的脸都亮起来,遇到这么些事,石安心里是打着曾家只怕会退亲的心思,故此才不接受曾之庆的接济,免得以后难以面对曾之庆。此刻听到嫣然代曾之贤传的这话,心里怎不欢喜?
嫣然接着拿出那纸包着的银子:“这是小姐攒的一些散碎银两,姑爷千万不要推辞!”此时此刻,怎会推辞?石安让小厮上前接过那包银子才道:“还请回去转告小姐,我定不负她!”
到了这时,嫣然的差事也就办完,自然不能久留,行礼告辞而去。
等嫣然走了,那少年才道:“石兄弟,我就说你不是久居人下之人,落魄也是暂时的!”石安眼中亮色依旧,抿住唇不说话,容畦已经道:“终究是石大哥做人好,像我们,也只有到处做点零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攒起去扬州找叔叔的银子!”
那少年呵呵一笑:“容畦,你啊,就是想的多。你好歹还知道叔叔在扬州做生意,有个去处,我呢,叔叔还到处游商呢,谁知道游荡到哪里?”石安听着少年和容畦的议论,眼中神色渐渐坚定,他们俩也是小康之家出来的,爹娘一没了家产就被侵吞空了,衣食无着,唯一能寄托的,就是寻找到叔叔,有个容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