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疑是自己禁欲太久了,以至于心中的欲望无处安放,才会烦躁不安。
于是,一个月后,易澄在每天照例翻看杂志的时候,看到了“陈景焕与乔伊斯品牌旗下模特深夜出入酒店”的新闻,就在男人自诩圣洁的艺术设计背面,鲜红的大字,还有两个人被拍到的照片。
照片是晚上拍的,很多噪点,并不清楚。
可易澄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陈景焕——他不可能认错。
易澄很难去形容他的心情,他狠狠盯着杂志,就差将它盯出个窟窿来。他没有哭,也再没有那种揪心的疼痛,相反,他就像是一个一直行走在钢丝上的人,在坠落的一刻,只感觉到释然——他早就知道这种事会发生,或早或晚。
他将杂志撕了个彻底,顺带手砸掉了客厅里目光范围内的所有东西,花瓶、画作、雕塑、碗筷……
雪白的纸和各种易碎的器皿一起从空中划过,他站在一片狼藉的中央,抬头看着碎纸片如同雪花一样落下来。
家里面的佣人都被吓坏了,他们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个一直乖巧如羊羔的男孩发起脾气,将整个别墅弄得仿佛台风过境。
陈景焕回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切,也只是愣了愣神,他看向易澄,男孩一声不吭,扭头回了房间。
“先生,这……”女佣小声问道。
“打扫干净吧。”陈景焕摇了摇头。
他没想着要特意瞒着易澄,只是也没想到这件事见报的这样快。再怎么说他也是乔伊斯这样一个大品牌在东方的首席设计师,一般的时尚杂志在写他的花边新闻的时候都会提前征求一下乔伊斯公关的意见,毕竟以后在这个领域还是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们不会贸然得罪一个业界大佬。
但凡事总有例外,这次的事情有一点特殊。
那天晚上跟他一起去酒店的正是那个叫李嘉艺的模特。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他被网上一家自媒体小编拍到了走在街上的照片,一经发出,就引起很多本不关注时尚圈的普通女性的注意力,一炮走红。
正值风头的时候,被拍下和陈景焕深夜进入酒店。
这张照片意味着偌大的利益和流量,拍到的报社没有丝毫犹豫就直接发了出来。
李嘉艺是最近一些日子才签到乔伊斯的。
负责审核模特的设计师一眼就在众多模特中看上了他,不过,其实李嘉艺的各方面条件都不算很好,各种硬照和舞台看上去也不起眼,可当他穿上由陈景焕亲手设计的高定时,竟然意外的合适。
近些年来,有不少风评说,乔伊斯的服装设计理念很好,可是模特选得一直有些勉强。甚至有些懂行的设计师公开说过实话——并非是乔伊斯选的模特不好,而是陈景焕本人的设计太特别了。
“他像是在给某一个特定的人设计衣服,而这个人显然很特殊,或者说是……与我们在舞台上能够看到的模特相差甚远,所以普通模特穿上这些服装总会有一些微妙的违和感……他需要有一个能够迁就这些设计的模特。”
就像瑞安说的,李嘉艺长得和易澄很像。
所以当他跪在陈景焕的腿间,正打算帮他舒缓欲望的时候,被陈景焕掐住了下巴。亚裔男孩长着嘴巴,疑惑地看着他,生怕自己做的哪里不对,触到了陈景焕的霉头,将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弄丢。
“你走吧。”
陈景焕冷漠地出声,站起身来整理好衣服。
“可是您……”
李嘉艺盯着他下面支起的帐篷,犹犹豫豫地发问。
“把你的头发染回来,黄不黄白不白的,很丑。”
虽然和那个模特并没有做到最后,但是陈景焕不打算跟易澄解释什么——实际上他也不知道应该解释些什么,他们两个之间,就像被命运开了个玩笑,一张网从天而降,困住了两个人,越扯越乱。
可他低估了易澄。
这个男孩早已不是之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孩子,他在漫长的煎熬中,学会了反抗。
他终于还是拨通了那个打给瑞安的电话,打给陈景焕竞争对手的电话。
易澄在出发之前,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还在颇为理想化的思考,不如就这样将自己的第一次交付给一个“陌生人”好了。反正他早已不想做陈景焕的那个天使,他不是天使,他也在渴望和爱人做爱,他有欲望,他早就想挣脱这个本就不该存在的神龛。
就像陈景焕说的,这个世界本来就如此肮脏。
他也只不过是众多污渍中的其中一片,不该入陈景焕那双过于理想主义的眼。
可是,真当瑞安扯住他的时候,他却忽然慌了心神,那些之前好不容易构建起来的勇气,被轻而易举的打散。他听见窗外的雷声,他隐约看见陈景焕阴沉的脸,他惊恐万分,忽然意识到,那男人一直以来的忍让只是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