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他一面在院子里荡着秋千顺便晒太阳消食,一面开始仔细他重生的事情。
他已经尝试过,试图向着明君的方向成长,但是以区区肉|体凡胎,与天抗衡,无异于蚍蜉撼大树,太不自量力!他觉得还是识时务的好,既然老天爷不想让他当明君,那‘一代明君’的目标还是算了。
无论他哪个哥哥活下来,这个皇位都落不到他的身上,只要他努力保住哥哥们的命,天晟朝必能千秋万代,他的小命自然也能保住,如此曲线救国,才是正理!
他前世主要死在过于轻敌,万万没想到六个哥哥居然都全死了,一坨屎不能吃两口,同一个错不能犯两次。所以这次,他要让尽可能多的哥哥活下来。
他现在十四,算起来一年之内他的大哥和四哥就该死了,剩下几个哥哥他确实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但是这两个哥哥,他还真知道是怎么死的!
“小安子,去康王府!”
天晟朝的皇子,十六之前都住在宫内,十六之后出宫建府。大皇子凌奕琪十八岁时被封为康王,今年刚开始入朝听政。
说起大皇子,这个哥哥是凌星在深宫中最大的安慰,两人在前世曾有过几次短暂的交谈,虽然短暂,但颇有相见恨晚之意!因为他们的共同点是,都有一个无才无德无心机无家世还不得宠的娘,但是凌星的美人娘好歹给了他一张脸,大皇子的母妃,就只给了他一个倒霉‘长子’的身份。
皇后还好好的在中宫震着,家族三代为将,朝廷地位固若磐石,然后她还生了三皇子凌承珺、五皇子凌琮。‘珺’,王君;‘琮’,承继宗庙之意。
这两个名字像是两把刀,日日悬在凌奕琪这个‘皇长子’头上,他是白天愁夜里哭,若不是他的母妃还在,他都准备自己一脖子吊死,主动给这两个嫡子腾地。
这天下朝,凌奕琪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回了王府,他早朝时右眼皮跳了一上午,跳的他这个心惊胆战啊!早朝一句话也没敢说,虽然到目前为止,早朝上他话最多的一次,也就说了三句。
刚到王府门口,管家告诉他,八皇子来了府上。
凌奕琪险些没站稳,终于到了这一天吗?哪个皇子开始对凌星下手了吗?凌星这是来给自己交代后事?他也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吗……
管家对自家主子的脾性也算了解,却也没有想明白,今日他家主子的脑回路是绕去了哪里?八皇子是出了名的绣花枕头,最是安全,这至于吗?
凌奕琪去书房的一路就抖了一路,还崴了好几脚,一脸‘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凉,上断头台大概也就是这么个阵仗了。
终于凌奕琪站在了书房门前,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慷慨赴死一般推开了那道命运的门。一眼撞见凌星坐在他的书案前,看他那副自若的神色,凌奕琪快跳出嗓子眼的心慢慢减速,身子也抖得慢了些,看这意思,凌星应该只是来找他玩的?
“八弟突然来府,可有何要事?”凌奕琪一脸淡然的挥挥手让管家退下,表示这等小场面我自己就可以了,镇定自若的模样和刚刚那个抖成筛糠的判若两人。
“大哥你回来了!”凌星抬头笑盈盈的冲他打招呼。
“……”然而这份镇定仅仅维持到凌奕琪走进屋里,待看清凌星在做什么后,他瘦弱的身子一歪,几乎就要来一个平地摔,刚刚还只是悬着的心,这会儿都要吓停了,“你……你……你在做什么。”
他当宝贝一般珍藏的孤本,此刻正被随意翻动着,平整的书角都飞了起来,半本还折起来被凌星的胳膊压着。
天可怜见!天晟朝的大皇子自出生起,只学会了谨小慎微,从未和人说过一句重话。这会儿急的是全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也只敢说一句‘你在做什么’,甚至连询问的语气都不敢用。他自以为语气已经足够严厉,然而那声音也只是让人能刚刚能听清。
“看书啊!”凌星一脸天真仰着头回答道,此刻他两手都占着,右手随意一翻,只听‘刺啦’一声,然后这页纸就多了一道新鲜的口子;左手拿着一块桂花酥糖,顺势咬了一口。
新鲜的酥糖渣糊满了书页,仿佛是一把把尖刀,深深扎进了大皇子脆弱的心脏。大皇子捂着心口腿一软,往后跌了几步,最后靠在身后的柱子上,颤巍巍的指着凌星拿着糖的右手,“你……能把手里的糖……放下来吗?”
那张往日就带着病容的脸,此刻惨白得一点血色也没有了,哆哆嗦嗦道,“先放下,好……吗?”
“哦。”凌星乖巧的把糖放回了盘子里,大皇子扶着柱子刚刚站稳,这口气还没喘匀,眼见凌星顺势拿手擦了擦嘴边的糖渣,下一刻这只手就把那本《卢翁杂谈》攥在了手里,凌奕琪捂着心口的手瞬间收紧,喉咙里几乎要呛出血沫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