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殿下谬赞了,我并不算太聪明,比如,我就没有想到,你会在自己亲哥哥背后落井下石,以及对自己也能下这么狠的手,你中毒的剂量可是不轻。”凌昱毫无起伏的声线中,微微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凌琮此刻虽然看着也算精神,但脸上还带着明显的病容,没什么血色,嘴唇也是微微泛白,颜色极浅,声音亦是始终听着中气不足,从里到外都透露出、这是刚大病过一场的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至于凌承珺和你,怪只怪,你们挡了我的路。你说你满门心思、都在凌星那个傻子身上,而那个傻子,却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事情。”凌琮也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冷笑了一声,然后端起一个阴险又得意的笑容,眯着眼睛看着凌昱道:
“你应该也想得到,我敢来这里就是有恃无恐,不怕父皇知道是我杀了你。因为只要你一死,哪怕父皇猜到了真相,我已经是天晟朝、最后一个能承继大统的皇子。你说,我如果再直接杀了凌星,父皇是不是也不敢怪罪我?”
他今日原本是来看自己的战利品的,结果凌昱从头到尾气定神闲,让他丝毫没有得胜的快感,所以他想撕裂凌昱脸上的淡然,看这个骄傲又聪明的人,在他面前摇尾乞怜。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他细细观察着凌昱的神色,却没有看见丝毫意料之中的恐惧,甚至连一丝慌乱都没有。
“凌琮,”凌昱淡然一笑,缓缓道,“你如此看不起他,但如果我能让他坐上皇位,你说,你这么多年是不是就白算计了?”
凌琮脸上的表情瞬间崩塌,明明知道凌昱已经身陷囹圄,马上就是一个死人,他掌握着绝对的优势。但即便如此,看着凌昱此刻的表情,他心头还是忍不住猛然一跳,下意识觉得凌昱说的不是假话。
“放下你带来的毒药,然后就可以滚了。”凌昱最后给了他一个嫌恶的眼神,然后就低下头继续写字。
凌琮紧紧蹙着眉,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不可思议的深深看了凌昱一眼。最后从广袖里掏出一个白瓷瓶,放在小案上,然后就转身离开了,不过他离开时的脚步,远没有进门时从容轻快。
等他一走,凌昱写字的手就停了下来,神色间不复方才的淡定,眉头深锁,一动不动,似是在思虑着什么,仿佛一尊白玉雕像立在桌前。
过了好久,门口又传来一阵动静,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回过神来。从门口走进来一个宫女打扮的姑娘,看见来人,凌昱的眉眼瞬间舒展开,从那堆宣纸下拿出三个信封。
“馨儿你来的太好了,这三封信是我来宗人府之前写好的,你让母妃把这封交给陛下,剩下两封派人偷偷送给丞相大人、还有兵部尚书。”凌昱认真交待道。
原本一脸愁容的宫女闻言面露喜色,珍而重之的攥着手中的信,仿佛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眼底浸着泪光激动道,“殿下,这三封信能让您出来是吗?”
“不是,给陛下的信是求陛下、让八殿下做母妃的养子,我在信中说,我是大逆不道,但母妃百年之后不能无人送终,陛下会答应的。给丞相……”凌昱还没说完,就被馨儿打断了。
“我的殿下啊!!!”馨儿声嘶力竭道,然后狠狠的把三封信摔在地上,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浸满了那张姣好的脸,几乎是嘶吼道,“您先关心您自己吧!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他凌星到现在为止什么都不知道!吃得香睡得好!您看看您呢!这是什么鬼地方!您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您不想办法出来,还……还说这种托孤的话?”
“馨儿求求您了!”哭得泪人似得的姑娘,说话间就跪在了凌昱面前,一面重重的磕着头一面哭喊道,“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为娘娘想想好吗?!娘娘在宫里眼睛都要哭瞎了!”
凌昱俯身把信捡起来,半蹲在馨儿面前,拦住了她磕头的动作,柔声道,“馨儿你听我说,八殿下人很好,他自小没有母亲,有母妃这个养母,他一定会特别孝敬母妃,母妃之后都不会受罪的。”
“给凌琮下毒的事情已经是悬案,除非他自己承认是他设局陷害,否则没有人证物证,势必要有一个人来顶罪。我已经让小海子承认是我指使的,所以没有转圜余地了,我若现在不马上认罪自尽,他还会把八殿下也牵连进来,以他心狠手辣的程度,连母妃也不会放过。”
“所以,让八殿下给母妃当养子,是暂时借母妃的地位护住八殿下,更是为了让他日后,能名正言顺护住母妃。而且,有我这个暗示,陛下会对凌琮中毒之事有所怀疑,八殿下和母妃暂时都会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