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这才揭开盖子。果然,铁板里的汤汁四溅开来,却都被餐巾挡住了。过了一会儿,两个人拿起刀叉,开始吃起来。沈安宁似乎对这种美味十分享受,将牛排切小,叉起来送进嘴里,边细细地咀嚼边眯起了眼睛,很陶醉的样子。这些年来,高建军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却已很少有享受的感觉了。在餐桌上也一样要斗智斗勇,注意说话的用语,吃饭的仪态,要特别当心不要得罪了客人,要努力使一顿饭取得最大的效果,很少把心思用在吃上。这时候见沈安宁很单纯地全神贯注地在吃上面,而且这么愉快,自己也觉得轻松起来。这家牛排馆的装修风格沉郁,灯光柔和,背景音乐是爵士,让客人觉得很放松,也很有情调。一顿饭下来,积郁在高建军心中的气闷已烟消云散。等到沈安宁心满意足地放下刀叉,高建国笑着问他:&ldo;怎么样?吃饱了?还要点什么?&rdo;沈安宁摇了摇头:&ldo;不要了,我吃好了。&rdo;高建军便对服务员说:&ldo;买单。&rdo;服务员过来,对他微笑着道:&ldo;谢谢,一共96块。&rdo;高建军拿出钱包,正要给钱,沈安宁已急急地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摸出一张50块的钞票,递给服务员说:&ldo;我们各付各的。&rdo;高建军一怔,半开玩笑地道:&ldo;今天我请客吧,给我个面子。&rdo;沈安宁连连摇头:&ldo;不不不,那怎么行?&rdo;高建军也不坚持,便从他手中拿过那张钞票,随即从钱包里抽出100块给了服务员。沈安宁这才放了心,愉快地喝了口茶,对他说:&ldo;我要去唱歌,就先走了。&rdo;高建军马上道:&ldo;我送你。&rdo;&ldo;不了。&rdo;沈安宁微笑着摇头。&ldo;不能太麻烦你,我自己坐公交车过去就好。&rdo;高建军接过服务员找来的钱,分了一半给他,笑着说:&ldo;反正我也是准备吃完饭去听你唱歌的,同路,只是顺便,你不用领我的情。&rdo;沈安宁显然很满意他的举动,那是不带侵略性的,充满了尊重的照顾。他将找回来的两块钱揣进兜里,笑着点了点头:&ldo;好吧,今天出门遇见贵人,我就搭个顺风车。&rdo;在这个城市,即使到了深秋,也仍然感觉不到太多的寒冷,夏天的热气似乎被极大的空气湿度凝滞住,一直漫过初秋、中秋,直到现在,仍然是温暖的感觉。很多人都习惯的,知道等忽然下过一场大雨,冬天的气息就会迎面扑来,但这些都无所谓,因为他们过的是悠闲的生活,尤其是那些天天在酒吧里流连的人们。现在,高建军也变成了他们中的一员。似乎与他争吵已变成了伊琳的习惯,每天不吵就不舒服。他也疑惑过,据说女人进入更年期应该在四十五岁以后,可是伊琳跟他同年,今年也才三十五岁,为什么会变得如此不可理喻?他实在不能理解。他是典型的大男人,一向认为对女人应该忍让,更不能与她们争吵,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确实让他很郁闷。这些日子以来,他越来越不想回家,家里永远是硝烟弥漫,常常把儿子吓得躲进自己房间不敢出来。他不愿意让四岁的儿子也承受这种无辜的压力,于是干脆越来越晚回家,每天都躲到酒吧里。左右无事,他现在充当了沈安宁的司机,送他去跑场。沈安宁每晚演出四场,要到四家酒吧去,每个地方唱四到五首歌,有时候会有客人捧场,出钱点他的歌,就会晚一点,基本上从晚上八点半开始,一直到夜里两、三点才结束,然后吃点宵夜就回家。接触到他的生活后,高建军才发现,其实歌手并不像他以前想象的那样五彩缤纷,说起来也很规律,甚至枯燥。沈安宁几乎没有朋友,当然他和酒吧里的服务生、吧员的关系都很好,但却没有白天可以一起逛街,一起看电影,一起淘碟,一起吃饭的那种好朋友。他总是独来独往,据他说别的歌手差不多也这样,如果有了情人,也就是和情人在一起,没有情人又不是组的乐队,那就和他一样,自己有自己的生活,过得倒也安静。沈安宁一开始对他还是有些防范的,尤其是他提出送自己跑场,不禁吓了一大跳,随即坚决拒绝。开什么玩笑?坐奔驰车跑场,然后去挣那几百块钱?高建军看到他瞪大了一双清澈的眼睛,像小动物一般警惕地瞧着自己,不由得忍俊不禁,心情好了许多。他柔声说:&ldo;我只是想听你唱歌,反正顺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