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衡睁开眼,一个暗色粗布衣裳的小女孩就蹲在他面前。
女孩大概五六岁,衣裳左一个补丁右一个补丁,梳着整齐的双丫髻,双手托腮,瘦得皮包骨,只剩一双大眼咕溜溜地转。
身后有了动静,她立刻跳起来,一蹦一蹦地扑过去:“阿婆!”
燕衡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这是明缨幼时。
一点都不一样,除了那张脸能看出一些影子以外,没有一点相像。
女孩很活泼,有着孩子特有的灵动,一直围在阿婆身边打转。
“阿婆,你做完活了吗?”
阿婆笑呵呵的,花白的头发稀疏,眼角堆起数不清的褶皱:“做完了,看看阿婆给阿明带了什么?”说着将藏在背后的手拿出来,让小明缨猜。
小明缨很苦恼地皱起眉,指了指右手:“这个?”
阿婆张开双手,佝偻的腰直了几分:“阿明猜错了,哈哈哈,在左手哦。”
一个金色的小铃铛躺在阿婆手上,小明缨异常惊喜,捧起来爱不释手。阿婆笑着看她将铃铛绑在丫髻上,看她趴在水缸上照镜子。
小明缨照了一会,晃晃脑袋:“阿婆,这铃铛怎么没有声音啊?”
阿婆没有在意:“大概是里面的铃芯卡住了,待会拿下来拨开就好了。”
青灰的墙,青灰的地砖,青灰的人,只有女孩头上的金色铃铛亮的扎眼。
燕衡冷眼瞧着这欢声笑语,心里是止不住的嫉妒。
他的回忆里只有冷言嘲讽与拳打脚踢,从没有这样的时刻,凭什么?凭什么别人都有的他没有?
他的嫉妒慢慢转化为怒火,这怒火侵蚀他,让他想要毁了眼前的欢笑。
该死的铃铛。
他一用力,想要站起来。
“啪!”
盛满沙砾的黑色布沙包从石阶上掉下来,滚了一滚,引起了小明缨和阿婆的注意。
燕衡又奋力动了几下,终于绝望地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小沙包。
小明缨跑过来捡起沙包,高兴地踢了起来,她头上红色的花绳高高飞扬,眸子弯弯,唇上挂着大大的笑。
燕衡的世界迅速颠倒转换,身体一会抛高一会落下,再被踢一脚,他的怒气在这一次次的头晕目眩中剧烈膨胀,却又无可奈何。
他恨得要命,心底的怨怒与现实的无力交织,让他恨不得立刻把系统揪出来砍死泄愤。
头顶的阳光照得人暖洋洋,阿婆倚墙坐着,一边缝补衣裳,一边听着小明缨踢沙包,这是她难得的休息时间。
浣衣的婆子都住在下房,即使阿婆带着一个女孩,也只能与其他婆子一起住。休息了一刻钟,浣衣婆们纷纷起身去做活,阿婆叮嘱一番,随着她们走了。
天逐渐阴下来,乌云罩顶,空气变得潮湿阴凉。
不知何时,小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踢沙包的小明缨。她自己玩了片刻,见天气不好,便将外面晾晒的衣服收进屋里,默默等阿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