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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第1页）

她刚刚布置完毕，就听到门外嘈杂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是砰砰砰的擂门声。唐太太十分沉着，她小声地对陈如骏说：&ldo;不要理他！&rdo;随手从睡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陈如骏，对他说：&ldo;陈先生，你现在的身份就是这个！&rdo;

陈如骏接过名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ldo;军事委员会军风纪少将组长，唐振中，浙江奉化。&rdo;

唐太太说：&ldo;你现在是将军，要有将军的气魄和风度，鼓起你的勇气，大胆一点，我们是绝对胜利的。&rdo;

陈如骏是个聪明人，留过学，走过许多地方，见过世面，他领会到唐大太的意图，再看唐太太态度安定、沉着，他的胆子越发壮起来了。他把名片放进自己睡衣口袋里，对唐太太感激一笑，点点头答道：&ldo;我的救星，我绝对相信你，一切遵命！&rso;

这时门外人声鼎沸，擂门之声如置贯耳，还夹杂着威吓谩骂的声音：&ldo;开不开，不开老子拆进去！&rdo;

唐太太对陈如骏说：&ldo;把门打开，将那批人引进来。我在卧房里对忖。你特别要注意那个老头子，不要给他溜走，其余的人不管他。要记住你目前的身份！&rdo;

门开处，这批人一窝蜂拥进来，前面是十来个打手，中间是老头子吴其祥，后面跟着两个警官。这批打手一进房间，就来一个下马威，把桌子杯盘乱摔，把椅子、衣服乱丢。唐太太心想：干得好！

陈如骏两手插在睡衣口袋里，纹风不动，怒目而视。

吴其样一进门就往卧房里冲，只见周秀英缩在床边，脸朝里面，不由得怒火冲脑门，恶从胆边生，他气势汹汹地上前就要打她。唐太太乘其不备，转过身来，逼上两步，与吴其祥撞个满怀。吴其祥猛不防受冲撞，差点跌倒，禁不住双手抱住唐太太，以免跌下五岳朝天。

忽见镁光一闪，把房间照得如同白昼；随着清脆尖锐的声音也叫起来：&ldo;老先生，你太没有体统了，大庭广众，你敢对我人身侮辱，真是色胆包天！&rdo;

吴其祥心慌了，发觉自己抱住的不是周秀英，而是别的女人。只是这个女人的身段、发型，甚至睡衣的式样、颜色都和周秀英一模一样，怪自己年老眼花，认错了人！这下可闯了一场大祸了。他结结巴巴地说：&ldo;对不起，误会了，误会了，大家赶快退出去！&rdo;

其实这个时候早就只剩下他和心腹家憧吴天福两人了。原来正当老头子冲进卧房时，混在打手当中的方捷俊便走到警官旁边，悄悄告诉他们说：&ldo;不好了，不好了！我们搞错了，这里住的是将军，你看衣架上挂的军装！&rdo;

两个警官抬眼一着，只见衣架上挂着少将的军服，这一吓非同小可。他们马上见风转舵，对这批打手破口大骂：&ldo;他妈的，你们这批人干什么的，老子揍死你们！还不赶快给我滚！&rdo;

接着拳打脚踢，把那批打手像赶鸭子一样乱打出去，自己也趁机溜走了。

情况突变，吴天福吓呆了。但是他还不甘心于他的失败，他认为他在暗地里曾跟踪过三次，分明是七姨太住在里面，为什么忽然会变成另一个女的呢？

吴天福这个不知进退的人简直是飞蛾投火，他站在吴其祥旁边还想辩护。吴其样看到他，怒不可遏，一个巴掌死劲地刮在他的脸上。响亮的刮声，打醒了傻头傻脑，吴天福见势不妙，抱头鼠窜而去。

老头子边骂边走，也想趁机混出门外。

&ldo;不许动！&rdo;陈如骏大声吆喝。

老头子一晃，迎面又来一个闪光，闪得他眼花缭乱。他定神一看，只见对面站着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手上拿着镁光照相机，正在对他拍照；更可恶的是这个人的背部倚在房门上，截断了他的出路。想不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吴其祥怒从心生。纸老虎避实就虚。想在这个人身上发作雄威，企图扭转危局。他恶狠狠地瞪那个人一眼，切齿唾骂道：&ldo;他妈的，你是什么东西！&rdo;

&ldo;我是隔壁房间的旅客。&rdo;那人悠闲自得地回答。

&ldo;这关你鸟事！你有什么资格拍我的照片？你看错人啦，我吴某不是好惹的，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着，你就不知道我的厉害！&rdo;吴其祥骂着，便拉足嗓门，大声叫喊，&ldo;来人啦！来人啦！&rdo;

陈知骏抢近吴其样，一手揪住他的领口，一手照他的脸上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然后随手一推，推他个蹒跚，&ldo;砰&rdo;地一声，吴其样的后脑勺憧到墙上。这时他才看见对面衣架上挂着的少将军服，再看陈如骏，体格魁梧，他惊坏了。只听陈如骏悻悻怒骂：&ldo;你这狗东西，竟敢目无王法，半夜三更，率领一批土匪流氓，到我房间抢劫东西，调戏妇女。你这狗眼，也不看着我是什么人？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好，擒贼擒王，我不把你送到军法处，不按惩治土匪的条例枪毙你，我就不姓唐！你这无法无天的害人虫，留着有什么用，老子非揍死你不可！&rdo;陈如骏说罢，冲了过去，要想把吴其祥揍个痛快。

吴其祥吓得面青发冷汗，他瘫软在沙发旁龟缩一团，连称：&ldo;误会，误会！&rdo;

陈如骏不由分说地把他提起来，推倒在沙发上，正想动手揍他，这时隔壁那个旅客赶紧上前劝解，口称：&ldo;将军，请高抬贵手！这种人不值得跟他呕气，还是让他讲个明白，然后再揍他不迟。&rdo;

陈如骏还是不肯，正在争执的时候，唐太太走过来，温和地对如骏说：&ldo;振中，你不要和他呕气。这位先生说得不错，还是让他先说个明白，然后再处理好了。&rdo;

陈如骏听了唐太太的话，才勉强松了手，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余怒未消地指着吴其祥：

&ldo;好，你说！这到底怎么解释。老子先揍个痛快，然后再送到军法处枪毙你！&rdo;

这时，唐太太很客气地问隔壁房间的旅客说：&ldo;先生，贵姓？&rdo;

那个旅客，毕恭毕敬地连口应道：&ldo;敝人姓万，小名孝通，是上海申江晚报的记者兼编辑。&rdo;说着，从口袋里拿了一张名片送给唐太太。

唐大太边看边说；&ldo;啊，你原来也是浙江奉化人，你跟唐将军还是小同乡呢！&rdo;说完随手在睡衣口袋里也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万记者。

万孝通一看，连忙恭维道：久仰，久仰，唐将军原来是军事委员会军风纪少将组长。我的家兄万道元就在唐将军部下当中校组员，常念你们的好处。&rdo;

吴其样坐在沙发边，拉长耳朵，屏息静听。听他们一问一答，双方面的身份都明白了，这下子他更加恐慌了。

他想：完了，完了！一个是军风纪少将组长，来头非凡，又是天下第一县浙江奉化人，他不是皇亲，就是国戚；一个是《中江晚报》编辑兼记者，这个更吃不消。《申江晚报》是有名的&ldo;歹报&rdo;，专门揭发人们的家庭内部秘密。尤其是报导桃色新闻，更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他们舞文弄墨，加油添醋，把事件写得活灵活现，淋漓尽致，毫不关顾人家的面子和死活，够缺德的，因此有&ldo;歹报&rdo;之称。但是，它却拥有广泛的读者，销路极广。

他又想，落到&ldo;歹报&rdo;记者手里，触尽霉头。上刻他与唐太太撞个满怀，踉跄中抱住她，被他摄入镜头。这是铁的证据，不论在报纸上登出，或者在法庭上作证，两方面都吃不消的。

&ldo;那样拥抱的镜头，谁能相信我无罪呢？就是那滚滚长江水，也洗不清这个大大的误会啊！此后我还有什么脸面在上海立足做人呢？&rdo;

吴其样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愈想愈感到可怕，简直不敢再往下想，其实也没有时间让他想下去。现在他惟一的路，就是如何委曲求全，牺牲一切代价，只求能够开脱眼前的危局就算如天之福了。

吴其祥正在沉思，突然听到万记者问他&ldo;吴经理，你认得我吗？&rdo;

吴其祥端详他好久恭敬地苦笑说；&lso;对不起，没会过。&rso;

万记者冷笑一声说：&ldo;当然罗，像你这样的大老板，哪着得上一个小报的记者！&rdo;稍停一下又说：&ldo;不过你认不得我，我倒认得你。不但认得你，而目对你家庭的发展史和你个人的风流艳史都了如指掌。这就是我的职责，说通俗一点，也就是我本人的饭碗吧！&rdo;

接着，万记者又义正辞严地说：&ldo;这个人实在太不该了，今年都六十多岁了，家里已有六个姨太太还不知足，前年又娶了第七个。人家还是一个大学生，当时不肯嫁你，你便耍尽一切阴谋诡计，设了许多圈套，才把她弄到手。其中的材料，我都掌握得一清二楚。你这个六旬的老翁，能娶如花似玉的大学生为妾，论理说，应该感到满足了吧！可是你却因自己的疑心，不尊重她的人格，半夜带了许多孤群狗党到这里来，干尽抢抄打砸之能事。更可恨的，你见色而起y心，看到唐太太漂亮，居然色胆包天，在众目睽睽之下，不顾一切向前强抱，对唐太太猥亵，进行人身侮辱。你想想看，大上海这个地方，能容许你这样目无国法的荒唐行为吗？而且唐将军还是执行军风纪的负责人，能容许你对他夫人的侮辱吗？是可忍，孰不可忍！你想想，唐将军能够放过你吗？我认为唐将军毕竟是一个有地位、有学问、有修养的大人物，否则一枪就把你干倒，先新后奏。难道还会冤枉你吗？现场的家具，东倒西歪，遍地都是玻璃碎片，许多衣服丢散满地，这难道不是砸抢的有力证据吗？对女人的人身侮辱，活灵活现的镜头，都摄在我的底片里面，证据确凿，难道还有什么可分辩的吗？好罗，你现在什么条件都够了。在法律面前，我能够提供可靠的证据；在报纸上，我能够刊登出最精彩的镜头。这是对你一生万恶jiany史的彻底大清算，天网恢恢，咎由自取，怪着谁来？我能够摄到这个难得的镜头，也是采访史上的幸遇，估计明天本报的出版量可以平添二十万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