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B市的飞机只有下午五点半的了,到家估计要八点钟左右。”苏城手捏着三张新买的机票走到兄弟俩身边,“你先打个电话跟阿姨说下我们大约八点左右到家,让她在家好好待着不要乱跑。”
“好”。
一个下午,三人就坐在机场的等候室,林一细细的把自己五年前的遭遇说给苏城听,童童沉默乖巧的坐在一边听着,直到后来慢慢的睡着被林一抱在怀里。
第二十九章
“我记得那个夏天,我刚上高三,爸妈都为我考上重点班而感到高兴,那的确是值得高兴的事……”
那是一个林一原本应该要叛逆成长的年纪,他才刚上高三,正是青春的年华,却突然发生巨大变故让他不得不褪去青涩稚嫩的表皮,穿上脆弱坚强的外壳。
刚上高三的林一,学习压力巨大,他无力关心家里发生的事情,尤其是晚自修上的越来越晚,他每天回到家基本上家里都是只为他留一展灯照明的情况。
那时候的林母腿脚还是好的,她平时去附近的小作坊打工,晚上下班会去幼儿园接小小的才两岁多的林童,然后再去买菜做饭。
林父在一家小小的私营企业做着平平淡淡拿死工资的白领,一家人虽然说不上富裕,但住的房子是爷辈留下来的,赚的钱够吃就行了,日子过的也还算充实。
林一的学业太重了,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被他兢兢业业工作了将近十年的公司开除了,理由却是因为‘工作多年碌碌无为,没有上进心’,这般无礼却又让人无力的理由让林父觉得自己的尊严被侮辱了,他暴怒下三番五次去公司闹事却屡次被保安揍得鼻青脸肿的赶出来。
林父不敢让家里人知道自己的工作丢了,每天说着自己上班其实是外出找工作,被妻子问到脸上的伤却瞒着骗她说是自己摔的。但学历简历都平淡的像水一样的林父,根本找不到工作,他穷途末路中遇到一个自称初中同学的路人说能带他发财,虽然初中小透明一样的林父根本记不起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初中同学,但走投无路的他只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跟了上去。
赌博,这是一个如果你沉迷进去,除非你是真的赌神在世,否则只会是倾家荡产的一个毁灭性的项目。
林父一开始还是有着小试身手见好就收的警惕心,但当他赢了好几次拿了许多赚来的钱回家给妻子时,妻子那个惊讶又惊喜的语气和眼神撑起了他属于男人的自尊,他骗着妻子这钱是公司见他工作做的好给的奖励红包,一边一次又一次的进入那个黑漆漆阴森森的地下赌场。
他染上了嗜酒的毛病,每天赌博时总是会喝很多很多的酒,喝的伶仃大醉满身都是酒臭味的他总是一回家倒头就睡。林母以为丈夫最近升官了应酬多了起来,也只是为喝醉酒的丈夫换洗衣服擦擦身子照顾他睡觉而已。
但是,赌博这是个多么奇妙的东西啊。暗箱操作在这个肮脏的地下赌场默默运转着,林父开始输钱了,一开始是几百几百的,他不以为意,觉得有进有出才是正常的。直到后来输输赢赢,输的他自己偷偷攒起来的私房钱都花光了,他开始向妻子要钱,从一开始的编造各种同事聚餐AA制的理由到后来直接恶语相向夺过妻子的钱包拿钱,再到后来的喝醉酒,无意中因为要钱妻子拒绝,他失手打了和自己相依为命十多年的妻子。
家暴这件事,只有一次,和一百次。
林父开始不断的因为拿不到钱而暴打自己的妻子,甚至不顾自己还只有两岁多的小儿子,直接当着还哇哇大哭的孩子面前抓着妻子的头发逼她交出家里的存折。
林一知道妈妈被家暴的时候是在一个全学校区域停电的日子,学校通知晚自习取消,学生各自都回家,林一也不例外,他一边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边高兴的拨打着母亲的电话想跟母亲说今天自己会跟家里人一起吃晚饭,但是电话一直都处于打通没人接的状态。
他走到家楼下,就听见一阵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他看见原本开着门闲聊的大妈们都沉着脸紧紧关上家门,整栋楼都静悄悄的只有若隐若现的打骂声。
林一走到家门口,他发现那阵嘈杂声正是从自己家里传出来的,他忙的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正好看见自己的父亲正用脚拽着窝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母亲,他整个人呆住了,接着是难以置信,再接着是愤怒,他冲上前一把推开已经失去理智的父亲,扶起被踢到角落瑟瑟发抖的母亲关心道,“妈妈……这是怎么了?”
林母不断的摇着头,她推着大儿子还穿着校服瘦弱的身体,脸上布满绝望的眼泪,“不要问了一一,回房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