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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二、祺祥故事太后垂帘的阴谋论

七月十七日，咸丰崩。八大臣辅佐幼主的领导体制开始运作。运作程序为：臣下奏章，顾命大臣与两位太后共同阅看，拟旨由顾命大臣率军机处负责，二后口谕则相当于以前的皇帝&ldo;朱批&rdo;。重要人事任命，由太后、顾命大臣和军机处共商确定。一般任命，则抽签决定。

圣旨用印，正文开始处用&ldo;御赏&rdo;印，结尾处用&ldo;同道堂&rdo;印，由咸丰临死前分别赐给

慈安和同治；同治年幼，不可能看懂章奏，&ldo;同道堂&rdo;印的使用权便变相归于其生母慈禧。说起&ldo;同道堂&rdo;印，还有一个小故事。一日，咸丰上班迟到（估计是淹留在某&ldo;春&rdo;居所醉酒所致），慈安大怒，跑到寝宫追问昨夜&ldo;侍寝何人&rdo;。元凶带到，慈安升座痛责之。退朝后，咸丰没看见皇后，知道大事不好，急忙赶回寝宫，只见&ldo;宫监森然侍立&rdo;，很有可能再说几句就有人要被&ldo;杖毙&rdo;、&ldo;赐缳&rdo;，于是吩咐宫监不要报告皇后（怕慈安闻信则先斩后奏），&ldo;潜步入&rdo;，慈安见咸丰来了，只好让座，由他来处理。咸丰打马虎眼，问慈安：这下面跪着的是谁啊？慈安不和他开玩笑，直接来了一篇大道理：自祖宗建国以来，天子的作息时间都有定制。今天皇上因为贪欢晏起，上班迟到；外间不知道什么原因，只会怪我不能管理内务，所以我要问问她为何拼命劝酒，坏了宫里的规矩？咸丰只好用&ldo;罪在朕躬&rdo;的办法蒙混过关：&ldo;此自我过。彼何能劝我？且宜恕之&rdo;；慈安不好再追究，只好留下一句狠话：&ldo;此主子宥汝。以后无论何处醉，惟汝是问！&rdo;咸丰自觉惭愧，&ldo;即索所佩&rdo;，当时只带了这颗&ldo;同道堂&rdo;玉印，因&ldo;解赐后以谢&rdo;，于是&ldo;同道堂&rdo;印就成为咸丰感激慈安赞成&ldo;帝德&rdo;的信物。现在此印从慈安转赠给同治（慈禧），也就蕴含了规制的深意。

抽签决定任命的程序，则如此操作：由吏部堂官选择候选官员，将姓名写在签上，密封进呈。抽签时，太后坐两边，幼帝坐中间，大臣立堂下，签筒交给幼帝，由他&ldo;掣签&rdo;。掣出后，太后用印，下发各部各省执行。

负责提名写签的吏部尚书陈孚恩，算是各部院实力派中唯一属于&ldo;肃党&rdo;的高官，他成为&ldo;肃党&rdo;的经历颇为辛酸，值得多写几句。陈孚恩，江西新城人。道光年间，依附穆彰阿，一直升到刑部尚书。道光三十年，咸丰即位，陈孚恩开始走霉运，原因则都与&ldo;肃党&rdo;有关。首先是&ldo;议礼&rdo;一事；道光皇帝觉得任内输了鸦片战争，列祖列宗颜面扫地，自己不配进入祖庙，享受后代祭拜，于是&ldo;遗命罢配郊祔庙&rdo;。咸丰&ldo;交廷臣议&rdo;，陈孚恩和怡亲王载垣意见不和，当着皇帝的面，戟指对骂。载垣&ldo;以失仪自劾&rdo;，咸丰没有过分追究，而&ldo;斥孚恩乖谬，降三级留任&rdo;。他大为失落，不久就以&ldo;母老乞养&rdo;告归。回乡后帮办团练，守城有功；七年，母丧后再回北京，明年，授兵部尚书。本以为咸鱼翻生，哪料到咸丰八年协助肃顺主办科场案，发现他儿子陈景彦牵涉在内，于是&ldo;自请严议，并回避&rdo;。其子终于褫职、远流。由此，他&ldo;鄙夫患失，反覆靡常&rdo;，&ldo;暱附（肃顺）诸人&rdo;，咸丰十年九月，由兵部尚书调任吏部尚书，登上个人仕途的巅峰。

披折子，选官员，是最重要的两项权力，太后虽然参与，但是实权都掌握在顾命八大臣手里。虽然这是秉承咸丰&ldo;遗诏&rdo;的运行方式，但是自负才情的慈禧是万不甘心如此的。慈安性情固然刚愎（因食物致恨于肃顺，因晏起大展雌威，可见一斑），可是见识、才能有限，所以，她要掌握的只是一种象征性的权力，或者说就是盖章的权力。慈禧则不然，根据她日后的表现，不难猜测她追求的权力乃是一种事无大小、不分表里的全面掌控。当时肃顺手下某人致其友人信中说：&ldo;风闻两宫不甚惬洽，所争在礼节细故，似易于调停也&rdo;；其实，两太后所争，根本不在&ldo;礼节细故&rdo;，而是&ldo;垂帘&rdo;大计。&ldo;后党&rdo;某军机章京在八月十三日写信给在京的同事朱克勤，报告热河情报，说：&ldo;闻西边执不肯下，定要临朝，后来东边转湾。虽未卜其意云何，大约是姑且将就&rdo;。&ldo;西边&rdo;，指慈禧；&ldo;东边&rdo;，指慈安。话说得很明白，慈禧坚持要&ldo;临朝&rdo;，也就是不满足于参加与顾命、军机之间的会议，而要直接上朝听政。作此信之&ldo;肃党&rdo;将这种信息解读为&ldo;所争在礼节细故&rdo;，政治上未免太不成熟了。而他的&ldo;不成熟&rdo;，则植根于其老板仗着&ldo;遗命&rdo;在身的的盲目乐观，反映了&ldo;肃党&rdo;内部的糊涂&ldo;共识&rdo;。

当然，&ldo;后党&rdo;能明确领会到慈禧&ldo;定要临朝&rdo;的意旨，是在董元醇奏请太后垂帘的折子呈递以后。&ldo;肃党&rdo;反应迟钝，判断失误，误解为&ldo;所争在礼节细故&rdo;，其时当在董元醇上奏之前。

八月六日，御史董元醇递上一封奏折，&ldo;敬陈管见&rdo;。他的&ldo;管见&rdo;，主要有三条：首先，请明降谕旨，宣布两位皇太后垂帘听政；其次，除了顾命八大臣外，再选择一二位亲王加入到领导集团；第三，为幼帝改派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