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季秋将瓷瓶里的药油倒在掌心,学着先前柳应给李云戚揉伤脚那样,先在掌心搓热,随后捂在棒伤上。
不过他可没有柳应治伤时候的狠劲儿,手指一触到那肿起来的皮肉,他的心尖就是一颤,无论如何不敢再下重手,只好用手指沾了药油,小心翼翼地涂擦上去,一边抹药,一边难受得又想掉眼泪了。
“太狠毒了,他们真是太狠毒了……”冉季秋心疼得直抽气,浑不知柳应不觉伤处疼痛难忍,反而他轻似羽毛的“抚摸”更令他煎熬。
第24章不如趁早解决
有一双手在身上四处“点火”,撩拨得柳应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都躁动难安,然而他却不能有任何动作,只能咬紧了牙关强忍着,这样的煎熬,对他来说可比受伤更痛苦。
待上完伤药,他硬是在初冬的天气里憋出了一身的汗。
冉季秋塞上瓶塞,看一眼柳应身上那横七竖八的伤,眼圈禁不住就是一红,赶紧低下头来,不让他看到自己失态的模样。
他吸了吸鼻子,把瓷瓶塞回柳应手里,低声道,“这里不适合养伤,我让人给你收拾一下,搬去我屋里住罢。”
西厢房是他平素的待客之所,东耳房用作了书房,西耳房在两个侍女过来后也腾做她们的住处,算来算去,只有他自己住的东厢房还有隔间能住。
柳应闻言,低声笑了起来,“少爷当真放心让我去住么?”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冉季秋愣了一下,以为他是怕冉母怪责,便道,“母亲问起来,我只说是方便你养伤,想来母亲不会不通情理。”
柳应抬头看着小少爷,道,“少爷让我住哪里,我就住哪里。”忽然又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粗糙的指腹为他擦干眼下一点湿痕,“别哭。”
冉季秋慌忙扭过脸去,闷声道:“……我没有。”他说着转身就要走,柳应却飞快地探身抓住他的手腕。
冉季秋不敢回头,也不敢用力挣扎,怕牵动柳应的伤,只好任他抓着自己的手腕,以一副别扭的姿势站着。接着他就感觉指尖传来一点温热,身体不由得一僵。
柳应将他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亲,便放开了手,若有似无地叹息一声,“真想抱抱你……”
冉季秋抿了抿嘴,极力忽略耳根漫上来的热意,力持镇定,“……五福他们也受了伤,我去请大夫,你、你也看看罢,毕竟棍棒无眼,若是伤了脏腑……”他越说声音越低,片刻后,才哑着声音道,“你先歇息一下,我、我走了。”
柳应看着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外,回身捡起单衣,也不管是不是会沾上药油,胡乱裹上。他的伤自己心里有数,当时乱棍加身看似恐怖,实际上那些能真正造成威胁的都被他用精湛的技巧化解掉了,这皮肉伤看着狰狞,其实养个几天就能恢复了。
倒是万家需要留心。
他裹上夹袄,顺手将药油塞进怀里,大步走了出去。
他的少爷心地纯善,不曾见过这世上的险恶人心,那万家心胸狭窄,此时一击不中,日后也定然会寻机报复,迟早会妨碍到少爷的前程,不如趁早解决。
时间还早。
柳应走在街上,周围人看到他的身影,便开始指指点点,显然今天发生在冉家的事情已经飞快地传扬开来。
他也不在意,自顾向前走,一路来到城西,而后向右一拐,进了一条寂静的街道。
他走了没多会儿,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下来,拍了拍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从里开了一道小缝,探出一张睡眼惺忪的脸来,打着哈欠道:“这位爷可有熟客?生客劳您稍候,小的去叫姑娘们起来。”
柳应道:“我找胡老四。”
男人一愣:“找四爷?”
柳应一脚踢开门,侧身从男人身边挤过去,在一连串的“哎哎”声中大步走进院子。
片刻后,胡老四被人从被窝里拎了出来。他的姘头也被吵醒,正想开口撒娇,不料一睁眼就对上一双冷漠的眼睛,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往被窝里藏了藏。
柳应随手扔给胡老四一件蔽体的衣衫,而后大喇喇地在桌前坐下,开门见山,“我来,是想请胡兄帮个忙。”
胡老四裹上衣衫。他是混老了江湖
的,这时摸不清楚柳应的来路,便不住地上下打量,虽然心里不悦,嘴里犹带三分客气:“请?我胡老四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头一遭见这么‘请人’的。”
柳应反手亮出一锭银子,往桌上一拍,“这样够么?”
胡老四定睛一看,顿时脸色微变。
那锭银子被他这么随手一拍,就嵌进了桌中,底部恰与桌面齐平,仅露出官府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