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中间又出了什么变数,事态暂时在向好的一面发展,继续观望吧,婚事就此作罢最好,要是有“重修于好”的迹象,就按原计划,寻机“妨一妨”张致和跟江兴德,让两家“八字不合”,和则“两个家主大受其害”,为各自小命计,不信他们还敢结亲。
赶走不速之客,江兴德骂骂咧咧,一路骂一路回了韬略堂。
江宗在旁边手足无措,刚才吵得太厉害,他劝架一点用没有。
进了韬略堂后,江兴德怒气冲冲骂退了所有下人,一把扶住了江宗胳膊。
江宗这才发现,江兴德的手有点抖。
“老爷?”江宗大惊。
江兴德又大声骂了几句给外面人听,才小声让江宗扶他去次间榻上坐了。
江宗给人顺背,压低声音,担心问询,“老爷,这是怎么了?”
江兴德闭眼平复了会,长出了口气,让江宗去确定了内外无人偷听后,才小声说了一段过往。
江夏侯府开国勋贵,绵延近百年,自然早就发现了皇帝手里有个内卫。江宣都能发现微雨,侯府这么多年暗里观察下来,手上当然也握着一份内卫名单。
当年老侯爷时候,曾经冬天外出打猎,意外救了个踩碎冰面失足落水的老农,救完才知道对方是侯府一个庄子上的下人,更是府里一个小内卫的亲爹。
老侯爷当即瞒下了那事,对方也当做没这回事,但那之后,“某些关键时候,他会给点提示。”
这个内卫里的“自己人”太过重要,个中内幕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之前江宗也没有非得知道的必要,这是江兴德第一次向其交托与这人有关的事项。
“曾经你祖父想收拾江丁,他就突然跑进屋伺候,你祖父琢磨后收了手,最后多方打探,才知道,那老东西死之前,托付了当时的陛下,也就是太宗皇帝,请太宗皇帝看顾一二,别让他的后人兄弟相残,说否则他死不瞑目。”
江兴德冷哼,“真是临死还用孝道摆了我们父子一道。”
让身前是太宗重臣的老父死不瞑目,那他们在太宗皇帝那还能落下好印象?
“其他的也还有两桩,桩桩都是不宜做的事。”
“之前建安元年,我准备投去老宋国公手下的时候,他没出面,那就是陛下不怎么在意,我那才放心投效了。后面,果然陛下没拿我怎么样。”
“刚才……”江兴德语气幽微,“他又突然半途进屋伺候,怕是,陛下很忌讳……”
“加上张家实在是眼睛长在头顶上,侯府是要结两姓之好,跟人当正经亲家,可不是上赶着给人颐指气使当跟班、打手的。思来想去,我就故意跟张致同吵了起来。”
太子收拢武将是必然的,就是当今陛下当年当太子的时候,拉拢的武将也不少。
他只是个参将,不是大将军、左右将军,亲近太子一点他觉得应该不算太出格,结果没想到——
“后面一路吵出去的时候,我暗里四处看了看,府里不少内卫都动了,就连大门外也多了不少盯梢的。”
说到这,江兴德手又有点抖,出动了那么多人,今天怕是狠狠戳了陛下的眼,这事简直越想越怕。
皇帝就没有不小心眼的,特别,当今已经大权在握,又从不以仁君标榜自己,你敢戳他眼,他没准一个气不顺就随手摁死了你,皇家要人死的法子,太多了。
江宗心也提了起来,犯了陛下的大忌讳,这可不是小事,重则阖府灭顶之祸!
江兴德安慰江宗,也是安慰自己,“刚才我故意从韬略堂一路吵到侯府大门外,还特意和张致同在门外对骂好一会,就是想做个侯府跟张家合不来的表态来给所有人看,也是彻底跟张家、跟太子撕撸开。”
“陛下不知道我们已经探知了……”他的真实态度,“侯府此番表态,应该不至于太差。最多惹不喜,再坏应该不至于。”
前院阵仗闹得这么大,自然很快传去了后院。
苏姨娘处,苏姨娘和罗氏听了江兴德和张致同互骂的转述,这才知道,太子妃娘家居然要嫁个女儿进侯府,还就是嫁给那个怨种老四!虽然张家只愿意给个二房庶出,那也是太子妃堂妹,配老四那个庶孽妥妥是他高攀!
苏姨娘羡慕嫉妒恨,“老四也配跟太子当连襟?”我儿都没这个福分!
难怪昨天她去找侯爷给江南道那个孙大富家里敲边鼓,被骂了回去,原来侯爷看上了太子妃的娘家,这哪是一个商户人家能比的,孙家给张家提鞋怕都不配。
老四怎么就有这么好的运道!
罗氏跟着骂,“闹翻了才好!人的命都是有定数的,老四一看就是个命薄的,太子妃堂妹他果然是衬不起,这不婚事一开始就折了,他也就配个商户女了!”
孙家可是许诺,促成这门婚事就给她们三万两,老四老老实实娶了商户女多好,百万两陪嫁都看不上,他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呢!
未来四弟妹要是有百万两陪嫁,那还不得“孝敬”她这个三嫂十来万两的,侯府居然不应!
一想到“自己的”十来万两没了,罗氏就开始抓心挠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