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树杈,还真是某人栽的。
我无语了,怨恨地蹬了他一眼。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嘴唇却没有动,脸色惨白,神情非常寂寥。
我心里一软,本想问他为何栽那树把路给堵了,到底有何居心可不知怎地话一出口却莫名其妙的变成可另一句:&ldo;你药吃了没?&rdo;
他点头又摇头。
一阵习惯性的沉默后,他半晌才迟迟开了口,&ldo;反正我是要死的,一个人呆在这儿,多一天不多,少一天不少,还要吃药做什么。&rdo;
听得我……心颤。
这个人,明明能弹琴能喝酒能画画,活得好好的,为何总咒自己死啊。
可他的表情,真得很孤单。
他悄然摇手拒绝了我的搀扶,颓废地坐在了地上,鬓旁的青丝顺势垂落至肩头,更衬得一席白衫分外清冽,他拿袖子捂住了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咳得很厉害。
&ldo;算了。&rdo;我被他完全打败了,犹豫了半天,最终小良心过意不起,还是把包袱卸了,&ldo;等你病好了我再走,别总说你要死了没多久日子活了这种话。&rdo;
&ldo;那是不走了?&rdo;
走……
怎么不想走了。
我又斜了一眼他,他此时坐在地上的寂寞模样,与眉宇间的惆怅令我心都颤了起来……话到嘴边便绕成了,&ldo;走。等你好了我再走。&rdo;
他眼角弯弯,一笑。
我陪着他傻笑了半天,才醒悟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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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刚答应他什么来着…留…下来?
震惊……
瞧我这窝囊性子。
我懊恼得直拿手挠头,可望着他笑得这么开心,怔了一下后,自己的嘴角却也禁不住上扬了。
离宅之事便就此不了了之。
后来,我才知道……他笑得这么幸福,是认定了他的病再也好不了,而我会在他身边守完他这一辈子,虽然他所谓的一辈子只剩下这寥寥无几的小段日子。
于是我便履行了承诺,端茶倒水当起了老妈子的活儿,专门伺候起他来了。至于皇上那里,我总想留个字条让旁人给我捎过去。可一提笔,却不知道该写什么……不知为何不想让他知道我住在芳华的居处,我翻来覆去,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以后回去亲自与他说,这会儿把芳华照顾好,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第十六章喂药
庭院深深,风有些凉,桂花淡飘香,芳华站在树下,和煦的阳光照在树叶上,光影暧昧,连带着他的身上也泛着淡淡的光。他著着一席轻薄青衫,秀发如墨玉倾撒在肩头,从袖间探出的指如上等白玉,执一只笔,身姿风流无限。
这个人,无论身处何地,都美如一幅画。
我从房里拿了件袍子,小蹙了眉,悄然走至身边替他披上,月牙白袍轻轻附在他薄薄的青衫上,他的背脊消瘦身子轻颤却那般温柔,强忍着咳嗽,抚上了我的手拍了拍似在安慰,举手投足中满是桂花香……
我疑了,只拿眼啾啾他,&ldo;芳华,为何你吃药却总不见好?&rdo;
他浅笑,转身不搭理我。
竹桌上,搁着无数张宣纸,还有研磨好的墨与笔一支。
我也斜一眼,哼了一声。&ldo;天天见你从柜子里抽宣纸,却不见你画,真糟蹋了。&rdo;
他嘴一弯,把笔往我身上一递,&ldo;你来。&rdo;
来就来,谁怕谁。
我挽袖子,笔执在手里,宣纸这么一铺,可是描谁呢?
他俯身端着碗药小心冀翼地走了过来,望着我笑,药还为入口就捻着桂花含着,像是吃糖一般。
这个人……似乎极怕苦。